人活一世的意义是什么呢?
可能每个人给出的答案或有不同,但可以肯定的是,几乎所有人都在争渡。
“我等,已位极人臣,除了死后,再也不可能加官升职了。”
“从私人的角度开看,我们求的,不过是福荫子孙,流芳百世。”
“从当朝大员角度看,我们要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等,是儒家子弟,岂能轻易背叛孔孟圣人啊!”
刘健喃喃自语一般。
李东阳和谢迁也深有感触。
到了他们这个位子,所求的还真不多了,无非就是子孙后代,自身名声。
这也就注定,他们万不可支持宁远。
支持户籍改制,便等于是背叛了天下读书人,背叛了儒家圣贤啊。
平心而论,他们之所以能成为当朝阁老,不也是凭借着苦读儒家圣贤书而来的?
更改户籍制,坑害的是后辈读书人啊!
不多时,一则消息传来内阁。
那铺子的价格,开始上涨了。
昨日间,最高价不过九百二三十两,今日,刚开盘不久,在那王希霸一个人的购买之下,直接是超过了千两,触碰了涨停线。
“竟有死灰复燃的趋势?”谢迁微微皱眉,有些心惊。
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就算每日只能涨十个点,迟早也能回到数千两、近万两的高价!
对于诸多在雪崩之际亏损的人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明晃晃的手段,却很厉害!”刘健也诧异。
他们很清楚,那些亏损之人,肯定希望更多如王希霸这种人出现,一人便轻易将价格稳住,且缓缓上升,若是再来几十、几百个王希霸这种人,便能减少亏损的额度,乃至于挣银子啊!
而那些亏损者都是什么人?
都是京城的豪门望族啊!
这些人在朝堂之上,必定有着举足轻重的人脉。
有些麻烦了!
不用想,这些人背后的势力,肯定会帮宁远说话啊!
三人面面相觑。
李东阳突然道:“刘公、谢公,你二人没有后辈参与其中吧?这可不是小事。”
刘健浑不在意:“我已再三询问过了,无人参与其中,呵呵,就算掺和了,不过是亏损些许银子,老夫岂会因此而改变主意?”
谢迁也点头:“不错,岂因祸福避趋之?”
李东阳这才放心。
要是他们三个人出现矛盾,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他随口道:“吾儿也未参与其中,倒是值得庆幸。”
这边,话音刚落,便有小太监快步走进来。
“李公,李公,不好啦,令郎……抽啦!”
“嗯?”
李东阳侧目,忙是起身:“公公细细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小太监解释道:“具体不知缘由,听人说是刚走出家门,身体便不受控制的抽搐,晕厥倒地。”
李东阳一听,哪里还敢多想,扯着大步子,飞奔出去。
刘健与谢迁相视,不由得叹息。
“倒是苦了宾之了,先前几子,皆早夭,过继过来的一个孩子,身体还不大好。”刘健说道。
“是啊,李公也是个苦命人,希望兆蕃那孩子没事吧。”
谢迁跟着摇头。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李东阳一辈子生了几个儿子,相继离世,老来不得已,只得自兄弟那边过继一子,继承血脉。
另外一边。
李东阳一路骑马回到府上,急匆匆来到后堂:“怎么回事?兆蕃怎么了?”
言语之间,走上前去,查探李兆蕃的情况。
旁边有老大夫平和道:“李老勿忧,令郎无碍,不过是气血攻心罢了,稍作休息便无碍了。”
李东阳这才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过继来一子,要是再有个好歹,他可就绝后啦,哪里还有老脸去见列祖列宗。
不多时,在那老大夫的刺激之下,李兆蕃幽幽醒来。
“吾儿,你怎样,哪里不舒服?”李东阳忙问。
“我……”
李兆蕃眼神有些呆滞,回想之间,只觉得一股大山般的压力,直接横亘过来。
他知道自己捅的窟窿很大,可今日出门,当那通商银行前来催债,想到那十八万的巨债,他顿时觉得人生无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就像是地崩一样。
平日里大家伙谈起来,只是觉得可怕而已。
可当地崩真的来了,那等不可撼动的天灾**,生死绝境,便又是另外一种惊惧的感触。
非亲身体会,难以感同身受。
所以,哪怕到了此刻,他的脑子还是懵懵的。
“儿,儿啊,你言语一声啊,到底怎样了啊?”李东阳急的泪珠子都快掉落下来,真真是心急如焚。
“我……爹……我……没事。”
李兆蕃强忍着,又是压力山大,又是委屈万分。
李东阳不住点头:“好好,无事便好,吾儿,你方才气血攻心了,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乱想,放宽心啊。”
不安慰倒还好,这一安慰,李兆蕃更加委屈了。
面对那等巨债,谁能放宽心啊?
他鼻子一酸,只觉得泪水都不受控制了,却努力忍着。
李东阳喉咙涌动,试着道:“吾儿,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李兆蕃摇头。
李东阳顿了顿,想到什么似的,又小心道:“可是……亏了银子?”
李兆蕃用力的抿着嘴,终究是没忍住,直接破防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外受了委屈,终于被自家长辈知晓似的。
而后,他面目聚拢,一脸凄苦,泪水流落:“嗯……嗯……”
“没事,没事,亏了好,吃一堑长一智,是好事啊,吾儿莫哭,莫哭!”
李东阳忙是安慰,是真的不在意。
在他看来,银子尔耳的,算不得什么。
再多的银子,比得过自家儿子重要吗?
没了儿子,就算你有万贯家财,也没人继承啊!
李兆蕃闻言,哭的更厉害了,呜呜哇哇,看的李东阳一阵揪心,也泛起泪目。
片刻之后,李东阳温和道:“吾儿,尽管安心,亏了银子不要紧,为父来想办法,你要记得,莫管多大风雨,你后面还有老爹呢,不要怕啊!”
李兆蕃已是哭的稀里哗啦。
又缓和一会,李东阳命人好生照顾李兆蕃,转而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平静的思考起来。
他很清楚,自家儿子肯定是掺和铺子事宜了,之所以这般惧怕,想来亏了不少银子。
那么问题的关键便成了……如何将亏损的银子捞回来。
“有些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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