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很清楚,他现在看似大张旗鼓的搞事,实际上,真正的大招子还没放出来呢。
摊丁入亩行令一出,这蔚县的天怕是要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跳出来阻止他。
所以到目前为止,他真正的目的,还捏在手里,不敢轻易放出。
最大的问题还是诸多乡神!
他之前抓了五十多人,可外面还有许多乡绅啊!
“也想办法抓起来?”
宁远侧目,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抓,自然是可以抓的,只要往死里查,没几个乡绅能保证自己未曾偷税漏税的。
可将所有乡绅都抓了,京城那边怕不是要闹翻天。
“还得慎重些许啊!”
宁远暗自叹息,拿起纸笔,开始打稿。
天色渐晚,乔燃赶了回来。
他十分的激动,眉飞色舞:“先生,您是没看到啊,那场面,太震人心神了,所有黑户,无论男女老少,入户之后皆扣头,我乔燃活了三十多年,愣是没见过这等壮举!”
宁远平静的点了点头,随口道:“一共录入了多少人?”
乔燃直接被问住了,呆愣的摇了摇头。
恰巧这时王文素赶来,递上一个汇总的册子。
“将近五万人!”
宁远瞳孔一收。
好家伙,这黑户,太多了,多的令人发指啊!
只是这一日,入户的黑户,就跟蔚县的人口持平,到了明日,再增加一些,怕不是要奔着七八万的大关去了。
若以蔚县为参考,这般核算下来,整个大明的人口,绝对破亿了!
“盛世,要来啦!”
宁远笑着,心底豪气顿生。
这只是当下大明的人口数量,接下来随着土豆、玉米的普及,不用百年,人口数量便可超过五亿。
五万万啊,那将是何等繁荣的盛世?
“很好!”
他少见的夸赞了自己一番,旋即将拟定好的摊丁入亩告示丢给乔燃:“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问题。”
乔燃好奇的接过告示,打眼一看,顿时惊住了。
摊丁入亩!
取消人头税,此后所有的税根据田地多少征收。
“嘶!”
他不禁倒抽凉气,逐渐会意过来。
怪不得先生一上来便丈量土地、抓了诸多乡绅、重算人口,真正的目的,在这儿呢!
随即他想到了先生对那狱中诸多乡绅的惩罚,其中有一条便是日后所有田地交税,这……也是为了摊丁入亩做准备的啊!
太可怕了!
这招子,深不见底啊!
他努力的缓了缓,试着道:“先生,这事……未免太大了吧?外面可还有几十号乡绅呢,同样家大业大,您这行令,怕是推行不下去啊。”
“我知道。”
宁远平静点头:“所以我才提前给你看看这个行令是否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你再走一趟牢狱。”
乔燃愣了愣,跟着,突的瞪大眼!
妙啊!
一环扣一环,太妙了!
“先生您放心,咱一定将您的意思传达的明明白白!”
乔燃激动不已,浑然不在意这摊丁入亩给自己带来的后果影响了,去他*的,一个字,干!
他转脚来到牢狱,先是清了清嗓子,引起众人的注意。
诸多乡绅见了,忙是低头哈腰的见礼:“乔大人,您来啦,哈哈,您吃了没?”
“唔……尚未。”
乔燃背着手,摆出官架子:“本官来,有事吩咐大家伙。”
“您请说。”众人皆竖起耳朵,提起精神。
对于这位乔大人,他们自是感恩的,自甘下跪也要为大家伙求情,这是恩,是个人就得记着。
乔燃缓缓道:“诸位,扪心自问,本官待你们如何?宁大人待你们如何?”
众人面色一时复杂起来。
这位乔大人对大家伙自是极好的,至于那宁大人……一言难尽啊!
话说到底,他们之所以进来,可都是托了那宁大人的“福”,这是根儿。
好端端量地,量着量着,大家伙就进来了,因为区区小事,险些闹成掉脑袋的祸端。
所以,反应过来之后,大家伙对那宁大人也就没那么多感激之情了,相反,还有些埋怨。
罚了银子不说,日后的地,可都是要交税的啊!
这他宁的得交到什么时候?
生生世世,包括他们的后辈也要跟着交。
抢都不敢这般抢啊!
纵观历朝历代,就他宁没有这等惩治的法子。
朝廷的税要交,这罚的税也要交,等于是两税并交,那得多少银子啊?
故,这法子看似不重,实际上,却相当恶心人,教你往后无数个年岁都要多交税啊!
人群之中,刘员外嘬牙花子,无奈赔笑道:“这……呵呵,好,两位大人自然都是好的。”
哪怕不喜,坏话也不能说啊!
万一教那宁大人听了去,回头再变卦,可就傻眼了。
其余众人也跟着附和,口中称好不断。
乔燃见状,自是明白众人真假虚实,便继续引导道:“想来大家伙对宁大人或多或少有些不满,但本官说句公道话,此一番,宁大人确实是轻饶了大家伙,除了考虑你们也不容易之外,这背后,还另有缘由,现在,你们报恩的时候,到了。”
报……恩。
听到这两个字,众人的脸都快绿了。
那宁大人怕不是又要折磨大家伙了吧?
增加罚银数量?亦或是抢大家伙的地?
许多人心里泛着凉气,不得已之下,试着道:“乔大人您尽管说,无论做什么,大家伙定全力而为。”
乔燃自是不会直接说。
他想了想,漫不经心道:“想来你们也在抱怨,不过,在这里,本官告诉你们一件好事,不出意外的话,自此之后,朝廷的税……可能要免了。”
嗯?
众人一脸的怪异?
不是坏事?
还是好事!
朝廷的税,免了?
一些人错愕不解。
难道是那宁大人怜悯大家,变相免去大家朝廷的税,作为补偿?
“是整个蔚县所有人的人头税,免了!”乔燃补充道。
众人登时一惊!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税啊!
朝廷延续的根本,免了?
怎么可能说免就免了呢?
牢狱之中,一阵寂静。
作为乡绅,大家伙都不傻,自是知道这是不可能是事。
朝廷不可能免去大家伙的税,也不可能单独赦免蔚县,这边免了,就得想办法自另外一边收上来。
怎么收?
一些人缓缓扭头,面面相觑。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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