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院这边,开始忙活起来。
无疑,这一年的天下账目是极多的,但架不住数院这边的数学人才,太多了,一个个都是精于计算之辈,核算起来,驾轻就熟,不足一日便将账目计算了大半。
顺带着,还有一份名单,逐渐成形。
“不错,教大家伙注意一下,不得掉以轻心,反复核算,不得有误。”宁远吩咐道。
对于这进度,他很满意。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这账目就能核算出来了。
到那时,也就有了说话的底气。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就在这一日的晚些时候,京城外出现了将近十万的佃农,逐渐联合起来,蓄势待发,准备再告御状。
“报!”
养心殿中,弘治皇帝正犯愁着,东厂这边传来了消息。
弘治皇帝一震,忙问道:“可是找到了暗中作祟之人?”
那太监面色一淡,尴尬道:“启禀陛下,东厂这边又发现数百股佃农,自四方向京城而来,总人数,超过五十万。”
弘治皇帝:“……”
又来?
又又又来!
这些人,要造反吗?
弘治皇帝暗恨不已,气的手都在发抖。
他明知道这些佃农是被人鼓动的,却是无可奈何。
过去这么久,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竟仍没找到一个幕后推手!
没找到推手,便无法铁血镇压,立威。
不能立威,这些佃农就会永远不绝,形成一个恶性的循环!
“朕,知道了,退下吧!”
他叹了口气,开始琢磨起来。
这城外又来了近十万人,如何处置,还是个令人头疼的难事。
再命宁远去安抚?
不同于前几日的三万人,这一次,可是十余万人啊!
这些人,又岂是那般容易安抚下去的。
最重要的是,他发现,宁远携恩劝退佃农的书信,越来越没用了。
传言之中,这诸多佃农就是要一个公平。
除此之外,油盐不进!
可以想象,明日,或者是后日,这些佃农再次齐齐跪在南门之外,朝廷将会何等的难堪。
转眼来到翌日,早朝。
弘治皇帝将城外十余万佃农之事说道了一番,意外也不意外的是,讨论了许久,百官也未能给出一个可行的计策。
简而言之,朝廷对此,束手无策。
不得已,退朝之后,弘治皇帝便来到内阁,继续与三位阁老商议。
“陛下,臣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建议。”
想了许久后,刘健出声。
弘治皇帝顿了顿,点头道:“卿但说无妨。”
刘健严谨道:“撤销行令!”
唰!
弘治皇帝猛然一震。
这话背后的意思,他当然明白。
限制土地兼并的行令,自是不能撤销的,这可是朝廷百年大计,不能乱动。
但,不能撤销行令,可不意味着不可以在小范围撤销。
例如……城外那十余万佃农的所在地!
“陛下,或可传一道口谕,告知城外的诸多佃农,陛下本想诸多佃农分忧解难,但有心无力,无法给诸多佃农一个公平,故,只得诸多佃农所在地的行令,恢复原貌。”刘健缓缓说道。
弘治皇帝沉思起来。
这招妙不妙?
妙!
那诸多佃农不是要一个公平吗?
抱歉,朝廷给不了。
既然你们如此想要一个公平,那朝廷就只得将你们所在地的行令撤销,不再限制土地兼并,不再减少你们的税率,不再理会乡绅向你们收多少佃租。
一切恢复原样。
面对这等情况,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怎么做。
佃农本想谋取更多,但这么一闹,连朝廷先前给与他们的好处,也一并收回,便起到了十足的震慑效果。
顺带着消息传开,日后,四方也就不会有佃农继续闹事了。
好处,有很多。
但……缺德!
太缺德了!
偌大朝堂,堂堂君王,威胁佃农,不像话啊!
再者,虽只是口头上的警告,却也有朝令夕改、出尔反尔的意味,不符君王之道。
“朕……再考量一番吧。”
弘治皇帝暗自叹息。
身为君王,他自是十分注重自己的声名,一旦以威逼利诱的方法欺压百姓,极容易被扣上小人的骂名。
回到养心殿,他挥退左右,一个人,眯着眼,沉思着。
不出意外的话,短时间内,锦衣卫这边怕是找不到幕后推手了。
这北直隶,尤其是京畿附近,佃农不断闹事,若不尽快处置,麻烦可能不堪想象。
试想,有一日,城外聚拢数十万、数百万的佃农,朝廷将会多么危险。
“难道……朕……只得当一次小人了吗?”弘治皇帝喃喃着。
就在此时,萧敬走了进来:“陛下,驸马与周经同时求见。”
“嗯。”弘治皇帝平静的应了一下。
不多时,宁远与周经同时进入大殿。
见礼之后,宁远直接道:“陛下,数院这边奉旨核验今年的账目,而今,已核算完毕,其中数目,与户部这边略有出入。”
旁边,周经闻言,直接急了。
算完了?
这还不到两日啊,数院就算完了一年的账目?
你这么快,叫户部这边很没面子的啊!
他忙开口:“陛下,数院之人虽是精通数算之道,可也不会这般快,臣以为其中定有失误之处。”
言外之意,是宁远带领数院算的不够准。
弘治皇帝没有理会二人,拾起宁远的奏疏看了看,轻轻点头。
户部那边的账目,他仍旧记得,与宁远这上面的比较起来,大抵相当。
至于所谓的出入,倒也可以忽略不计。
算的很快。
这数院的设立,虽是不合规矩,但却帮了朝廷大忙。
日后,朝廷便不会被数算问题所困。
“不错!”
他淡淡道:“数院,有极大的可取之处,要再接再厉,砥砺前行。”
算是一番不咸不淡的褒奖。
宁远斜瞥一眼,直接道:“陛下,数院的结果,精准无误,倒是户部的结果,税银方面与数院这边,足足少了十两银子,敢问周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周经更急了。
一年的账目,十分的复杂且庞大,如此之多的税目,少十两银子怎么了?至于这般落井下石吗?
“陛下啊,臣……冤枉啊……”
“行了,行了!”
弘治皇帝不耐烦的摆手,自是知道宁远、周经二人在互相较劲,谁也不服谁。
换作以往,他倒是可以耐心听完。
但此一刻,正心烦着呢,已是没了多少耐心。
缓了缓,他沉声道:“驸马,你以为,朝廷撤销那诸多闹事佃农的所在地的行令,可否?”
嗯?
闻言,宁远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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