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就绪。
一簇簇篝火燃了起来,用树枝、长剑等串好的肉串,架在了上面。
三十万人的烧烤大餐,正式开始。
事实上,大军在进入安南之前的伙食,一直都是极好的。
进入安南之后,由于粮草运送等问题,肉品便少了一些。
所以这一顿鲜肉烧烤,于诸多将士们而言,那是相当的美味。
这边烤制着肉,微风徐徐,便将烧烤与诸多调料的味道吹送到对面。
然后,包括陈东振在内的十余万安南大军……直接懵了。
行军打仗可不是玩笑,所以,他们携带的粮草大多是稻谷类的,几乎看不到肉。
莫说的打仗了,便是平时,他们能吃到的肉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
而此一刻,那明军在做什么?
烧烤!
烤肉!
这是行军打仗啊!
这是在拼命啊!
你们三十多万人,竟然一起吃肉!
许多人愤然,然后……
“咕噜……”
“咕噜噜……”
一个个,肚子都不争气的叫了起来,顿时觉得碗中的稀粥不香了。
非但不香,简直臭不可闻。
陈东振自己也是吹胡子瞪眼,暗恨不已。
这……明军太不当人了!
要做什么?
馋死大家伙吗?
“兄弟们,不要闻,不要再闻啦!”
“把鼻子堵上,快,都堵上。”
“喝粥,快些,再不喝,粥也没有了!”
陈东振忙是吩咐。
而在对面,弘治皇帝却是吃的不亦乐乎。
这马肉味道倒是一般般,可在这山林之中,又是行军打仗,能有此等美味的肉,已十分难得。
有肉,自当配酒。
粮草之中,便带了酒。
吃着肉,喝着酒,香气喷喷的山林间,三十万大军,其乐融融。
“陛下,您快看,对面的贼人都将鼻子堵了起来。”王越持着望远镜,也是乐不可支。
虽是隔着天堑,虽是打不到对方,无法触及其分毫。
但眼看着那十余万大军将鼻子堵上,一脸嫌弃的喝着粥,快乐就忍不住的自心底流淌出来。
同样是行军打仗,我吃肉,你喝粥。
这境况,天差地别啊!
若是长此以往,那安南大军怕不是要哗变?
弘治皇帝用望远镜看了一眼,很是满意,笑呵呵道:“这叫魔法攻击,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毁其将士之心智!”
王越当即大呼:“陛下高明,太高了!”
虽然打不到敌人,但这样,看着敌人难受的样子,似乎,也挺好的啊!
弘治皇帝则是瞥了米鲁一眼,随口道:“此法,也还是宁远那小子教给朕的。”
米鲁当即眼冒金星。
那坏人,好生厉害呀!
这等阴损的法子也想得出来……不愧是他!
王越见米鲁表情有些奇怪,不由得暗暗皱眉。
不知为何,陛下两次提及宁远,这米鲁似乎都一脸……崇拜的样子。
该不是……该不是……
他心底有些震惊,要知道,在安隆寨的时候,宁远可是有过一次夜不归宿。
难道……
他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道:“说来,繁昌侯倒是很厉害啊,竟能想到这等办法,还有那经济之学,老夫也学了一些,很不简单……”
一边说着,他一边留意米鲁。
却见米鲁一脸期待的样子,静等下文一般。
无疑了!
这两个人绝对不简单!
旋即,王越暗叹不已。
遥想这米鲁是何等的英姿飒爽,在云贵那边,接连计算了他数次。
结果……
哎!
果然情感会使得一个人迷失自己。
收敛心思,王越严肃道:“陛下,繁昌侯那边……应该可以吧?”
弘治皇帝想了想道:“安南总兵力,不过二十余万,我等先前诛杀两万,此一番又钳制十余万,那小子若是再打不动升龙,朕就贬他的职。”
王越便不好多说。
而米鲁闻言,自是会意过来。
她一直惦念着宁远,本以为投降之后可以再见,却不想宁远竟然分兵一路,直接去打升龙了!
计划倒是没有问题,毕竟安南北部山脉连绵。
换做其他路,或许可行进的更快。
只是……他不会有什么闪失吧?
也是这时,云南,龙江!
这龙江并不出名,下游是元江、洮江等河段,总称为红河,最终汇入北部湾海域。
而那升龙所处,正是后世的红河平原。
沿着龙江一路而下,便可直接抵达升龙。
由于水势高低落差较大,水流湍急,再伴着许清风,龙江至升龙,甚至不需十个时辰。
一日之内,若没有阻力军,可轻易打到升龙城下。
“世伯,消息,来了!”营帐之中,宁远展开一份书信。
这书信乃是自安南传来的。
一路加急,区区二三百里的路,竟是走了一天一夜。
“安南派出了十七万大军去了北边,抗击陛下大军,不出意外的话,此刻,升龙正空虚。”
“我等已筹备万全,事不宜迟,当连夜出发,明日子时之前,取下升龙!”
“世伯,您以为如何?”
宁远问道。
张懋却是毫不在意:“一切听你的,老夫……老了,最多也就能帮你指挥一番。”
简单商议过后,宁远开始行动起来。
大船、火炮、鸟铳、将士们的分配、粮草等,一应俱全。
到了子时,一切准备就绪。
最大的一艘战船跟前,宁远瞩目远眺,旁边站着的是张懋。
“我父亲一生,三次征战安南。”
“最终,安南,还是丢了,将士们的血,白流了!”
“而今,我将要走一遍他……曾经走过的路。”
“繁昌侯,我希望,这一次,不要将士们,白白流血啊!”
言语虽平淡,可此一刻,这位英国公,已是双目圆睁,杀气腾腾!
宁远没有回应。
他只是看着远方,他又想到了一些事。
他不知道是否应该替打下这片土地的先祖们,饶恕敌人的罪行,因为他知道即便是敌人,大多数人也是身不由己的。
他不知道而今曾经的敌人如何作想,因为他并不在乎。
他只知道,现在,他要做一件事。
——壮我河山!
“出征!”
他说出了很平淡的两个字。
而后,风帆徐徐升起。
呼啦啦!
大风之中,风帆,猎猎作响!旌旗蔽空!百舸争流!
一艘艘战船,载着数千年的魂魄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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