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守仁,宁远是了解的。
毕竟是儒家史上四大圣人之一,也是最后一位圣人。
而除此之外,他更了解王守仁的脾性。
以前是琢磨来琢磨去,而今已然悟道,那便等若是两层挂加身,无论做什么,几乎都是势如破竹。
就如眼下的剿匪事宜,横亘于南赣汀漳一带的四大匪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灭了两个,收服一个?
所以,依照他的推断,这段时间以来,王守仁之所以按兵不动,怕也是在酝酿大招呢!
“驸马,朕与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弘治皇帝复问。
“这……”
宁远苦笑。
皇帝陛下这是催他命王守仁快点动手呢。
暗暗叹了口气,他只好点头应下。
没办法啊,而今大明,一片祥和,唯独南赣汀漳一带还剩下一个大土匪迟仲容。
这便相当于是朝廷背脊上的一根刺。
一群鲜花之间出现了一株绿草,有违和谐,换谁都看不过去。
于是,回到府上之后,宁远给王守仁修书一封,仅有几个大字:快速剿匪,不得怠慢!
另外一边。
赣州以西百里处,而今,已是设立了一个新的县衙——崇义县。
对于这个新的县,王守仁采用了和平和县一样的策略。
先是安置百姓,十户纠察连坐。
跟着又开展了有关民生的诸多事宜,例如养猪马牛羊、养殖桑蚕、种植甘蔗等等。
没有钱?
没问题,向通商银行贷款。
一般以甲为单位,也就是百户人家为一群体,可以通过土地抵押,乃至于信誉抵押,进行贷款。
在这种种举措之下,无论是平和县还是崇义县,短时间内竟是出现了一片火热的景象。
再加上他鼓励经商,鼓励百姓们将一些江西特产售卖至其他地方,崇义县淳朴的民风越发激昂向上,百姓们,盼头十足。
大家伙,已然看到了好日子,近在眼前啊!
而在此期间,除了忙于民生,王守仁最大的事情便是……讲学。
讲学好啊,非但一些文人学子爱听,便是连一些普通百姓,乃至于孩童都跑来听课。
口口声声,称王先生。
一时间,王守仁竟是有些……上瘾。
这天晚上回来,天色已然暗黑,提前准备的饭菜,已成为残羹冷炙。
王守仁却半点不在意,命厨子不必劳碌,准备一盆火锅,烫着吃。
跟在一旁的伍文定吃了烫羊肉,顿了顿道:“这火锅,不如宁先生烫的好吃。”
王守仁笑了笑:“吾并不喜吃食。”
伍文定点头会意。
这老王脾气,似乎有些古怪。
可唯独一点,在尊师重道方面,丝毫不差。
就如眼下,平日里并不在乎吃食的老王,竟要吃火锅?
他笑了笑,道:“老王,你可是想念宁先生了?”
王守仁逐渐平静:“说来,恩师已经是许久没有来信了,吾,甚至惦念啊!”
“南赣汀漳一行,随着这无数次的讲学,吾心中的道理,越发的清楚了。”
“吹嘘一些,知行到此证合一了啊!”
“而吾之学问,皆自恩师!”
“时泰,你不知道,吾多想将这知行合一以及致良知的道理,讲给恩师听,只可惜……”
只可惜人在江西,距京城遥远!
伍文定没有接茬,想了想道:“老王,说句不合时宜的……朝廷命咱剿匪,而今虽是……”
王守仁却是没有反应。
伍文定便只好闭嘴,闷头吃喝。
也是这时,一封书信送来。
王守仁展开来看,当即笑了出来:“吾师懂吾,果然是吾师啊!”
伍文定有些不解。
王守仁便将书信递了过去。
眼前书心上那八个大字,伍文定有些懵:“老王,宁先生是教你快速剿匪,不得怠慢,你何故发笑啊?”
王守仁摇头道:“事态,你可记得先前恩师的来信?”
伍文定略微蹙眉。
忽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什么似的道:“先前,宁先生告诉你剿匪不急……”
“对!”
王守仁点头:“恩师学问,博大精深,有话,岂会直接说?”
“先前,他老人家告诉我剿匪不急,实乃催促我。”
“而今,他老人家又告诉我快速剿匪,自也反话,告诉我剿匪之事,无需着急。”
“这……岂不是刚好符合我等现状?”
一番话落下,伍文定都有些傻了。
还可以这样理解吗?
万一朝廷那边当真有催促的一起……岂不是玩砸了?
收了信件的王守仁很是开心,开始大口吃肉:“哈哈,时泰,且放心吧,好吃好喝好睡,明日,我等继续讲学,教化民生。”
伍文定无奈。
不急……便不急吧!
翌日,自又是忙碌的一天。
讲学啊,给诸多不记名的弟子以及百姓们,讲学。
王守仁相当的卖力,口若悬河,同时也耐心解答诸多弟子的疑问。
直到这个晚上,有人来报。
“大人,衙门外有一人,叫做迟仲安,特来见您。”
“哦?”
王守仁的眼睛略微眯了起来。
终于……有动静了吗?
旁边的伍文定也是十分的诧异。
迟仲安?
此人,又是谁?
不多时,一名中年男子带入衙门,朗声道:“罪人迟仲安,见过王大人。”
王守仁颔首:“你……又是谁啊?”
那人道:“罪人乃是迟仲容的弟弟,我家大哥决定归顺朝廷,但在此之前,要先整顿军纪,清点人数,故需要一定的时间。”
“也正因如此,才命罪人前来帮助王大人,将剿匪之事,进行到底。”
王守仁会意。
意思很简单,是那迟仲容要清点手下人马,需要时间。
而为了表示投降的诚意,特将自己的弟弟派过来,帮助朝廷这边剿匪。
简而言之……人质!
顿了顿,王守仁问道:“你可曾带兵马前来啊?”
迟仲安道:“自是带了,此一番罪人带了数百兵马,此一刻正在外面,请王大人清点。”
王守仁便起身,向外走去。
来到衙门外,所见之下是一百余,不足二百的“匪徒”,一个个皆是老弱病残,连站都站不直。
王守仁暗自一声叹息。
真心投降,便只是派这百余人,来帮忙?
简直贻笑大方。
不过他也没有做声,只是点头,便准备回去。
这个时候,那迟仲安却低声开口道:“王大人,我哥哥,乃是真心投降,故才清点人数,以及统计诸多手下之人自何处来。”
“可是,那卢珂便不同了。”
“连自己手下的所来之处尚不清楚,冒然投降,其中……恐有诈啊!”
嗯?
王守仁一顿。
这话,有意思了。
竟是说那卢珂是假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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