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极为罕见的乱了套了。
百官不顾君臣礼仪,皆是冲过去扶着三位阁老,连呼吸都在颤抖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为什么……三位阁老反应如此之大啊?
弘治皇帝坐在宝座之上,身躯也微微震颤着,那扶着龙椅的双手血管暴涨。
此一刻,整个朝堂彻底疯了。
喧哗、吵闹、简直比菜市还要疯狂。
“咚!”
宝座的一侧,萧敬翻着白眼,僵直的身躯咣当栽倒下去。
然而,没人理会。
朝堂乱做一锅粥。
足足经过了半刻钟,这锅沸腾的粥才渐渐熄火,平息了几分。
有人忙问李东阳:“李老,这……到底怎么了?”
李东阳面色泛白,嘴唇发青,喃喃道:“人数,对得上,对得上的,疯了,都疯了……”
自也有人向谢迁询问。
谢迁痴狂一般嘟囔:“做梦,肯定是做梦,不,这不是梦,老夫做梦也不敢这般做啊,啊啊,哈哈哈……”
百官更是双目泛红,惊惧交加。
这三位阁老,可都是经历过无数大阵仗的,心性自不必说。
莫说是一场大捷,便是天塌下来也不应该如此啊。
可此刻……
一众人心底已是泛起惊涛骇浪。
又过了半刻钟。
李东阳与谢迁恢复了平静,刘健也幽幽醒来。
只是,刚睁开眼睛的刘健,尚未开口,老眼便浑浊了,两行热泪哗啦啦的流淌下来。
“大明……有幸,有幸啊!”
“老夫遍读史书,活了一大把年纪,见所未见,想也不敢想啊……”
“天佑大明啊!”
老泪纵横间,缓缓伏跪在地,一头扣下:“老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明万古长青……”
其余百官皆是跟着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弘治皇帝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和道:“诸位爱卿平身。”
待得百官起身,刘健站出一步,缓缓解释道:“此番,人数……对得上。”
“杨一清奏报之中,小王子率军两万余人,自大同向南推进。”
“而那朱将军与小王子大战,诛杀加上降敌,有三万五千余人。”
“两万余人加上三万五千人,约五万五千余人……”
已然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朝廷这边得到的消息,此番小王子率领大军人数,六万左右。
两个数字,人数上,相差不多,大抵……对得上!
也就是说,大同那边的大捷,几乎没什么水分,是……真的!
诛杀敌人三万,降敌五千,而明军一人未损,竟,是真的!
轰隆!
百官神情大变,眼瞳充血,惊骇万分。
这……太不可思议了。
那朱将军,当真如此勇猛?
莫不是天神下凡吗?
呼啦啦,百官再次跪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弘治皇帝摆手,命百官平身,旋即皱着眉道:“锦衣卫、东西厂立即着手去查,八百里加急!”
其实,事到此时,完全不需要调查的。
一切都吻合、贴切。
小王子在大同大败之后,向南逃离,被那杨一清误以为是敌袭,简单交战之后,竟还节节败退。
四万多人,打两万多的败军,竟还没打过!
弘治皇帝有些深沉开口:“下旨,命杨一清以最快速度追进,驱逐鞑靼剩余军马。”
“另,命那代王……征西大将军,火速入京,三万余军马暂驻大同,朝廷日后再行安置。”
一番安排之后,退朝。
文物百官皆是兴奋不已,同时也万分好奇。
那征西的朱将军,当真神了啊!
不损一兵一卒,就打得那鞑靼溃不成军,堪称是前无古人,后,怕也很难有来者啊!
太厉害了!
那么……那朱将军是怎么做到的呢?
只是凭借那火炮?
太匪夷所思了。
当日,朝廷之间的气氛已是由阴转晴,前几日的苦瓜脸再也不见,取而代之是不可抑制的激动。
有生之间,能见到这等旷世大捷,也与有荣焉啊。
此刻,在东宫。
弘治皇帝仍旧努力板着脸,沉声道:“那五十门火炮,可曾改良过?”
朱厚照自是得到了消息,几乎亢奋的跳起来。
老宁,太牛了!
还有妹子,也很牛。
此番一战,定将广传四海,威震四方。
“哈哈哈,父皇,您看您,面对这么大的大捷,竟还故作深沉,来,您……笑一个!”朱厚照乐不可支。
弘治皇帝一挑眉:“不得放肆,快说,那火炮是否经过改良。”
朱厚照撇嘴:“改什么改啊,就是平时打仗用的火炮,哈哈,父皇,就问您服不服?”
弘治皇帝白了一眼,虽不动声色,心底却愈发狐疑。
火炮未曾改良,那最大的问题就是人了。
奏报上书写的并不详尽,不出意外的话,之所以能如此大胜,应该是具体的作战细节。
征西大将军吗?
此乃我大明战神也!
离开东宫后,弘治皇帝向后略微一瞥,然后……
“哈哈!”
“哈哈哈!”
“快哉!”
“走,去坤宁宫,今日,不谈国事,朕,只想喝他个天荒地老。”
很快,一行人摆驾坤宁宫。
刚一见面,张皇后便深施一礼,笑道:“臣妾恭贺陛下,陛下万岁!”
弘治皇帝开怀大笑:“喝酒,喝酒。”
喝的是慢酒,小口慢酌。
不多时,弘治皇帝面色已然红润起来,随口道:“说来,已有近十日没见到秀荣那丫头了,她还在怄气?”
张皇后略微苦笑:“是,这丫头长大了,脾气也越来越大,陛下……要见秀荣吗?”
弘治皇帝摇头;“不见,既然她喜欢独居深宫,就让她呆着,看她什么时候愿意出来。”
张皇后应了一下,犹豫之后,小心道:“陛下,臣妾发现,秀荣似乎……对那繁昌伯有好感。”
提到宁远,弘治皇帝放下了酒杯。
仔细琢磨着,片刻后,开口道:“说来,朕近来都在关心山西那边,竟是把那小子赈灾一事忘却了,改天得催一催,省得那小子尾巴继续翘。”
却是把话题岔了过去。
张皇后闻言,自也不好继续开口。
而就在此时,一队人马,约二百人,自大同出发,不急不缓的向着京师的方向行进。
一行人,每经一地,便大吃大喝,没有半点行军的样子。
回到广灵之时,在朱秀荣的吩咐下,队-伍停了下来。
晚些时候,酒桌之上。
朱秀荣面带酡红忽而苦笑道:“繁昌伯,说实话,本宫……还真不想回去。”
宁远瞥了一眼。
你不想回去,我想啊。
能在家呆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呸,老婆热炕头,哪里是苦哈哈的行军打仗能比的?
不过他却没作声。
朱秀荣则继续道:“回去之后,本宫肯定会被禁闭宫中,日后呢,想来也就按照父皇的意思嫁人,一辈子,大抵如此了。”
宁远还是没开口。
朱秀荣如话痨似的,唠唠叨叨了许多。
到后来,眼神已然有些迷离。
她略微前倾,小声道:“宁远,你……想……想……吗?”
声音落下,两颊登时翻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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