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所内,所有人都懵了。
这一万石的大单,来的太突然,也太恐怖了。
那可是十四万两银子啊!
没人买得起,更没人敢买。
因为没人知道,接下来的价格走向如何。
假若再继续下跌呢?
买了便是砸手里了。
可即便如此,仍旧有人不死心:“十四两?呵呵,老夫挂单,十三两八,买……五百石!”
“还有某,十三两七,买一千石!”
有些人跟着开口,同时也去案前挂了单。
转瞬之间,买家与买家,形成了对立,在这十四两银子附近角力。
其余人见状,自也是跟着挂单买进了一些。
无他,只因这价格,是大家的希望。
一旦下跌下来,对大家伙来说,简直就是灭亡之灾。
最新价格很快稳定下来,十三两九!
许多人跟着松了口气。
尚好啊!
只要能稳定住,只要大家万众一心,就能使得价格越来越高。
只是,众人下一口气还未喘上来,折线图上面,再度出现了成交价。
十三两八钱!
十三两七钱!
十三两五钱!
价格,飞流直下。
短短片刻之间,竟是直接下跌到了十三两整!
旋即,无数人惊慌、恐慌。
这价格,宛如没有底似的,竟还在下降。
“我的老天爷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老子刚用十三两六买进来,怎么又下跌了啊!”
“老子不活了。”
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干脆直接撞墙了。
交易所内,一片哀嚎不止。
一直过了半刻中,当价格停在十二两五的时候,许多人终于看到了一抹希望。
因为出现了一个大的买单。
两万石!
“快,大家伙快,买啊!”
杨慎急忙开口:“只要大家伙一条心,价格就会上涨!”
呼啦啦!
顿时一群人冲过去,再度购买。
至于一些个亏损之人,早已不在大家伙的关心之下了。
于是乎,经过新的一轮角逐后,价格稳定在了十三两。
许多人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也是这时,弘治皇帝笑了笑:“诸位,如何啊?先前那赌约,谁赢了?”
众人瞬间沉默。
带头的杨慎闷着头,道:“先生,您赢了,我……我可以以方才最低价格卖给您一百石。”
其他人自也不好抵赖,不多时,弘治皇帝便买了四百石的粮票。
再看过去,那折线图上面的价格,又上涨了些许,已来到十三两五。
弘治皇帝不由得一阵慨叹。
怪不得啊!
怪不得所有人都期望价格上涨。
就拿他手中四百石粮票来说,这屁大功夫,已是赚了四百两银子,简直比抢钱都快。
茶楼内。
弘治皇帝看着诸多购买粮票、疯狂而不自知者,摇了摇头。
“恐怖啊!”
他长声道:“此番,朕倒是略懂了知行合一,有些话啊,在朝堂之上,怕是一辈子都听不见,呵呵,利国利民,诛心呐!”
宁远沉默无言。
弘治皇帝又道:“宁爱卿,这便是经济之道,或者是商道的根本吗?”
宁远道:“陛下,此乃小道,若能真正成型且稳定,倒也算得上是大道。”
“嗯。”
弘治皇帝点头:“不错,不错啊,区区小道,几近祸乱朝廷,朕……感触良多啊,继续吧,稳得住即可!”
宁远忙是应下:“臣,遵旨。”
弘治皇帝看了看,侧目道:“此番……可挣许多银子?”
宁远有些心虚:“嗯……想来呢……这个……大概……不是很多吧,嗯,不会太多。”
弘治皇帝斜瞥,郑重道:“四成利,充入内帑。”
宁远:“……”
能说什么呢?
不过相对来说,皇帝陛下肯收银子,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一切就绪,接下来,最疯狂的时刻,到来吧!
当日,粮食开始稳步有升。
铺子关门之际,最终价格,停在了十四两五钱。
要知道,昨日还是十二两呢啊!
只一日,又暴涨了二两多。
就这还是有一大批人售卖的前提下,若售卖的人少一些,可想而知,这价格,定是要上天了。
内阁之中。
三位皆是愁容满面。
看这架势,米粮价格,几乎不可能下降了。
直接受影响的便是米粮的售卖。
百姓们买不到、买不起粮,那就要饿死啊!
“陛下,臣以为,朝廷应该出面了。”
“是啊,陛下,必须要狠狠的惩戒此番的始作俑者寿宁侯。”
“再不动手,国不将国啊!”
三位阁老纷纷谏言。
实在是坐不住了。
弘治皇帝则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奏折。
这几日,奏折翻飞一般,纷纷涌来。
不出意外,大多是斥责那寿宁侯祸乱朝政的。
可实际呢?
那些在粮票交易所之中疯狂购买的粮票之人,又有多少是满朝文武百官的家丁、小厮?
毫不客气的说,粮价之所以如此暴涨,文武百官、京城的富绅功劳斐然。
这是属于京城所有有钱人的一场盛宴。
至于那些穷苦百姓……又有多少百姓能买得起一石粮呢?
“三位爱卿,朕原本也是忧心忡忡的。”
片刻后,弘治皇帝终于开口:“只是,朕看到的,却是极为迥异的景象,三位可知那些人是怎么说的?”
刘健怔了怔:“怎么说?”
“他们说啊,那粮票,能让百姓们挣银子,乃是利国利民的大道。”
弘治皇帝叹息般:“朕,当真是长见识了。”
接着,内阁一片寂静。
三位阁老彻底沉默下去。
在朝廷不得干涉经商这个大前提下,那“利国利民”四个字,简直如利刃一般,悬在大明的头顶。
但偏偏,朝廷却不能干涉,甚至不能有半点动作。
因为……与民争利啊!
这由头,是多么的冠冕堂皇!
——却又是那般无懈可击。
寂静之下,年近七十的刘健缓缓跪地,接着是李东阳,谢迁。
“老臣无用!使圣上蒙羞!臣等,万死!”
“三位爱卿快请起。”
弘治皇帝忙上前,苦笑道:“朕也是无奈至极啊,国难当头矣!”
又是一日。
余家米铺与两票交易所,已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人-流数之不尽。
一个个皆是热情似火,热情澎湃,肆意而癫狂。
买买买!
机不可失啊!
不买,便是错过了!
错过了,那便是损失了银子啊!
于是乎,在这盛宴之下,价格一路攀升。
十五两……十七两……十八两……
价格,仿佛无休止般,节节蹿升。
诸多买了粮票之人,皆是热血沸腾,血眼猩红。
“杨小先生,依您看,这价格,最高能涨到多少银子呢?”
“对,杨小先生,您乃是粮票之神,快给大家说说吧。”
一众人追捧。
杨慎想了许久,笑道:“依本公子看,不出三日,三十五两银子,近在眼前。”
众人不由得再次欢呼起来,购买的热情前所未有的攀升。
一场盛宴,一场狂欢。
躁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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