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实在没眼看。
他就搞不懂了,这个舅舅怎么就如此胆小,风声鹤唳一般。
老宁都说了,明明是好事啊,哭唧唧作甚?
“完啦!张家要完蛋啦,不行,老夫要去找皇后,繁昌伯盯上张家啦,这还有好儿!”
张鹤龄踉踉跄跄的起身,连爬带滚就要离开,却是被朱厚照给按住了。
“寿宁侯,你哭什么啊?”朱厚照大喝。
“殿下,求您了,放过咱吧!”
张鹤龄连哭带嚎:“宁远这小崽子肯定是盯上张家的家产了,这大明天下,凡是被他盯上的人,都要遭殃啊,要死全家的!”
朱厚照也有点懵,惊疑不定的看向宁远:“这……老宁……”
宁远摊手,也是一脸的茫然。
他仔细回想,近来,似乎跟寿宁侯也没什么矛盾啊?
何至于如此?
仿佛他宁远是吃人不吐骨头怪物似的。
这时,寿宁侯凑上近来,深深鞠躬,哭声道:“繁昌伯,宁大人,求求您了,高抬贵手吧,张家……没多少钱的,全部家产算下来,也还不到一万两,您要的话,都送给你,这样总成了吧?”
朱厚照以手扶额,无语至极。
在他印象中,这个舅舅堪称是目中无人,仗着姐姐是皇后,无恶不作,横行无忌。
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今,怎么怕的跟孙子似的?
当即,他板起脸来,冷声道:“别哭了,像个娘们似的,无论怎么说,你也是本宫舅舅,老宁是本宫的好兄弟,岂会对张家动手?找你来,确实有好事!”
张鹤龄将信将疑:“当真有好事?老夫不信,繁昌伯,咱错了……”
“停停停!”
宁远忙是摆手,哼笑道:“寿宁侯,咱就那么可怕?”
张鹤龄点头不跌:“是是是,尤其可怕,这大明,咱谁都能得罪,唯独不能得罪你,咱是真怕你了。”
朱厚照不解道:“为什么啊?”
张鹤龄看了看,小声道:“殿下,您还没看出来吧?繁昌伯简直就是神,无论做什么事,俱是手到擒来,那蓟州大战、霸州平叛,正常人能干出来吗?”
朱厚照猛然惊醒似的,轻轻点头。
还真有几分道理。
貌似……但凡被老宁盯上的事情,似乎都没什么好果子。
先前那朵颜使臣帖木儿嚣张不?
还不是照样揍!
还有,先前寿宁侯偷了香皂的配方,跟百善铺子对着干。
结果呢?
被宁远用手段玩儿的体无完肤!
朱厚照抽了口凉气,缓缓道:“老宁,还别说,你这家伙还真有本事。”
宁远:“……”
他摆了摆手,严肃道:“殿下,好了,既然寿宁侯来了,咱们也该谈正事了。”
朱厚照点头:“对对,谈正事,说吧,咱们到底怎么挣银子?”
一听要挣银子,寿宁侯脚下一软,就准备跑路。
有好事能轮到他?
他一万个不信!
但还未转身,就被宁远给按住了。
“先说好,这件事可能挣不多少银子,但投入却不小。”
宁远缓缓道:“笼统算来,最少要投十万两银子,时间是三个月内,回报率,大约两成左右,而且还有些许风险,殿下、寿宁侯可考虑是否参与。”
寿宁侯想也不想:“不参与……”
话音还未落下,就被朱厚照一个瞪眼给止住了。
朱厚照深深凝眉:“老宁,你可是要干大事?”
宁远道:“事关万千百姓。”
朱厚照点头。
以他对宁远的了解,区区两成的利,还要两三个月的时间,简直就是赔本的买卖。
有时间多生产点玻璃、香皂,赚更多的银子,他不香吗?
故而,即便宁远不说,他也猜得到,这件事绝对是关乎百姓的大事。
“成,本宫干了。”
朱厚照果决道:“本宫投……五万两银子,寿宁侯投……三万两!”
寿宁侯脑袋刚转过来似的:“当真可以挣银子?”
宁远认真点头。
寿宁侯顿了顿:“老夫出也出五万两银子。”
宁远斜睨。
这老货方才可还说家里只剩下一万两银子。
想了想,他直接道:“既如此,那就每人五万两银子,也容易平分利润。”
朱厚照早就期待不已:“成,老宁,你快说,咱们到底要干什么大事吧?”
宁远言简意赅:“炒粮!”
这两个字放在后世自是不难理解,可在此时,还是极其新鲜的玩意。
朱厚照忍不住道:“是把粮食拿来炒吗?”
宁远摇头:“非也,而是利用我等手中的银子,逐步进货,等到高价的时候再放出,从中谋取差额利润。”
张鹤龄闻言,当即激动起来。
这……果然是大好事啊!
但凡被宁远盯上的事情,那肯定是没跑了。
而现在,他跟宁远是一伙的!
这还怕个屁!
当即,他提起早已准备好的酒杯:“繁昌伯,先前咱对你多有误会,以后呢,你就看着,看我老张行不行,你这小兄弟,咱认了!来干!”
三人碰杯之后,张鹤龄离开了。
也就在当日,张鹤龄高调的用八抬大轿离开京城。
目标,江南等地。
目的,收购粮食。
“老夫为何要去江南收购粮食?因为江南粮食便宜啊,据说啊,一两银子最多可以买三石粮,这要是运送回京城,岂不是数倍的利润?”
这是张鹤龄离京之前最后一番言语。
当即,消息在当日传出,京城之中无数屯粮大户,纷纷忧心不已。
江南的粮食,竟那般便宜?
可是……为何在先前的奏报中,江南的粮食价格也达到了一二两银子呢?
许多人不由得疑心大起。
可回头想来,却也有几分道理。
寿宁侯张鹤龄是谁?
那可是无利不起早的主,不见兔子不撒鹰!
此番,如此阵仗出行,定是有利可图的。
接着,许多人开始琢磨派人去江南购粮事宜。
然而,就在此时,一车车粮食已是从南方运送过来,足有近万石!
这些粮食储存起来后,在百善铺子的旁边,一家新的米铺,余家米铺,也跟着开了起来。
一石米,一两二钱银子!
轰!
整个京城直接震动了。
要知道,因为北直隶粮食短缺,京畿附近的粮食价格已是攀升至三四两银子。
而这新的米铺,价格竟是直接降了一大半,不足先前是三分之一。
无数人得知消息,皆是争抢、发疯似的冲到余家米铺跟前,倾尽所有的购买。
有的人是为了牟利。
毕竟这价格较于其他米铺的价格,低太多了,只要买到手,就能妥妥的赚一笔。
而其余大部分人,则是为了自家的吃食。
生活过日子,谁家都得吃粮啊!
余家米铺人满为患,受到冲击的,自然是其他米铺。
放眼望去,诸多米铺人迹寥寥,门可罗雀。
许多屯粮大户坐不住了,纷纷派人打探消息,同时又向那余家米铺大掌柜发出了请帖,共商要事!
那大掌柜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收到请帖,也不拒绝,干脆赴宴。
当夜,聚贤楼中。
十多道目光打在那老实汉子身上。
有人直接开口:“刘掌柜是吧?大家都是倒卖米粮的,何以你的米粮如此贱卖?不给大家留活路是吧?”
掌柜刘五神色木讷,缓缓道:“诸位,抱歉了,我家粮食乃是从江南运送过来的,一石本钱不足五百文,卖一两二钱,利润已是将近一倍!”
众人闻言,皆是瞠目结舌。
这……利润这么高吗?
假若江南等地的粮食大批量运送过来,岂不是说,大家伙将会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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