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此处,完琦轻轻地抚摸着头上所戴的玉钗,又道:“公子赠我这支蓝田玉所制的玉钗,就是想告诉完琦这个道理,不是么?”只是她嘴里虽然说着不在意,但美丽的双眸里却早已是饱含泪水。
当时的常青药铺中,情形甚是危急,因此陆天行只是匆匆选取了这支看起来甚是精致的钗子,又哪有功夫去注意其到底是和田玉,还是蓝田玉?就更遑论能有甚么寓意了。
然而陆天行听了完琦这番感人至深的告白话语,也不由为之触动,温言道:“正是,陆某并非草木,又怎能感受不到公主的浓情厚意,可惜就像张籍在《节妇吟》中所写的那两句诗: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你我……终究是相见恨晚。”
其实就算陆天行尚未婚娶,为了家国大义,他也多半未必会娶完琦这个后金公主,但陆天行此时的这番言语,确是由衷而发。
完琦轻轻吟诵着这两句诗词,轻叹道:“恨不相逢未嫁时……这句诗说的真好。”过了半晌,完琦忽然展颜一笑,又道:“不管怎样,能得到公子这番话,完琦此生便再也无憾了。此去大明,山高路远,还望公子万万珍重。”说完欠身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陆天行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叫道:“公主请留步。”
完琦闻言停住了脚步,可却不敢转过身来,只因她早已是泪流满面。
陆天行望着完琦不时颤抖地背影,甚感怜惜,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将手帕递了过去。
可惜完琦早已哭成了泪人,完全感知不到陆天行的所作所为。
陆天行苦笑着摇了摇头,捻起手帕轻柔地为她拭去了脸颊上的泪水,温言道:“多大的人了,竟然哭成这副模样……”
完琦再也按捺不住汹涌而出的情意,一下子便扑入了陆天行的怀里,躲在门外偷看的白芷和王胜见了,不由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笑意。
陆天行叹了口气,缓缓地拍着完琦不住颤动的背脊,过了许久,完琦终于被他安抚好了情绪,轻轻且不舍地挣脱出来,破涕为笑道:“多谢公子,完琦让你见笑了。”
陆天行灿然一笑,道:“无妨。”顿了顿,又道:“陆某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要告诉公主,却恐不大中听,不知当讲不当讲?”
完琦颔首道:“公子请讲便是。”
陆天行点了点头,道:“大汗要对陆某不利,心中却未必就是对公主不好;有些人表面上在帮你,却未必便不是那口蜜腹剑的笑面虎。”
完琦心中一动,秀眉微蹙道:“公子所指的可是完琦的十四叔,多尔衮?”
陆天行微笑道:“在下并非特指某人,只是公主身处人心险恶的皇宫,凡事最好还是加个小心。”
完琦颔首道:“好,完琦记下了,多谢公子。”
陆天行思量片刻,笑道:“公主的身份尽管尊贵无比,然而终究还是不免会遇到为难的事,若有需要帮忙之处,你便拿着这个扳指去大明京城寻兵部右侍郎杨嗣昌,他是陆某的至交好友,想来定会出手相助。”说着从拇指上摘下了练习射箭所用的扳指,递了过去。
完琦伸手接过,只见翡翠扳指上雕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陆”字,当下连忙视若珍宝的将心上人所赠的物事收好,这才惊讶地问道:“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兵部右侍郎在大明可是正三品的大官,公子竟然和他是至交?”
陆天行笑道:“还不是杨侍郎为人道貌冲和,能够折节下交。”
完琦嫣然一笑,说道:“这只能说明他有眼光,这个杨嗣昌能够珍视陆公子的才华,也算是个了不起的官了。”
陆天行颔首笑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话说回来,陆某的朋友中,杨侍郎却并非地位最高之人。”
完琦瞪着一双妙目问道:“地位更高之人?难道竟连大明天子,也是陆公子的朋友不成?”
陆天行笑而不语,躬身行礼道:“我说的自然是咱们的公主殿下了。”
完琦先是一怔,随即咯咯笑道:“好啊,你竟拿我取笑。”
这时,外边忽然响起了更夫敲锣的声音,笑容也渐渐从完琦的脸上消失了,过了半晌,完琦幽幽叹道:“已是四更天了,公子还是快些离开此地,以免阿克敦等人去而复返。”
陆天行点了点头,道:“好,我送公主出府。”
不料,完琦却摇头道:“不,公子请留步,还是让我自己走吧。”
陆天行虽猜到了她的心思,却还是温言道:“还是让我送送你吧。”
完琦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公子若是前去相送,我怕我就舍不得走了……”
酆都北阴大帝府内,陆冲笑问道:“那位满姑娘走了?”
陆天行叹道:“其实,她并不姓满……”于是便对父亲将完琦的身份及皇太极想要为难自己之事简略说了。
谁知陆冲却并不感到惊讶,而是抚须笑道:“这些事为父早已派人查清,只是即便如此,安儿又怕甚么,区区几个御前侍卫,咱们无常门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陆天行道:“阿克敦等人自是不足为惧,只是站在其背后的可是后金大汗,若是将这些人除掉,皇太极又怎会轻易善罢甘休?孩儿岂能让父亲遇险?因此不如一走了之,也好免去诸多麻烦。”
陆冲心中一热,颔首道:“我儿当真是长大了,竟懂得为父亲考虑了。也好,想来安儿赶回大明京城之时,金堂主的人也差不多该到了。”
陆天行奇道:“金堂主?”
陆冲笑道:“你想要将咱们陆家的万贯家财大义充公,怎地这么快便忘了?”
陆天行面上一热,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父亲所说的可是那三百多万两银子?”
陆冲颔首笑道:“正是,金鹏飞是咱们无常门的玄武堂主,打理着门下所有的生意。为了方便转运钱财,因此为父将玄武堂总舵就设在了大明的南直隶,前日里我已命人传令给金堂主,命他将银两送到京城你的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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