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邪不压正〔求银票〕

方长吉心中一惊,问道:“出了何事?”

那哨探禀道:“小人望见有一队贼人,怕是不下百八十个,正直奔咱们小青山而来!”

方长吉忍不住咽了口吐沫,吩咐道:“莫要慌张,吩咐下去,布好箭阵,准备迎敌。”只是方长吉自然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巡检孙威,紧握着刀柄的手心里早已满是冷汗。

“兄弟们,给我冲啊!”伴随着陈霸天的一声令下,群盗呼喊咆哮着向小青山山顶发起了攻击。

方长吉忙下令官兵们射住阵脚,几轮箭雨过后,强人们有盾牌护身,虽然折损不大,但一时间却也难以冲破对方严密的防线。

望着双方倒在血泊里的死尸,身为文官的方长吉早已吓得不住哆嗦,总巡检孙威同样甚是紧张,仔细地观察着战局,心思极为摇摆不定。

眼见久攻不下,陈霸天心焦起来,回到己方阵中,撇下盾牌,从帮众手里取过双刀,仗着武功高强,用双刀拨开飞来的羽箭,横冲直撞般地冲了上去。

几个回合过后,陈霸天便已冲到了敌方弓箭手面前,对方却忽然向两侧退去,陈霸天刚挥刀将逃得慢的一人砍翻,眼前却忽然出现了十来个手持劲弩的捕快,心中不由一寒,奋力掷出了双刀,又刺死了两个捕快,同时连忙使出一个鹞子翻身,可他尽管避开了大半箭矢,但右臂和右腿还是分别中了箭。

刘迅和贺风见了,赶忙抢上相救,但却已然不及,又是一轮弩箭射下,立时将无法动弹的陈霸天射成了刺猬一般,但群盗却也趁机逼退了弩箭手,突破了官兵最外围的防线。

瞥眼看见孙威正朝着自己这边慢慢靠过来,方长吉再也按捺不住,忽然朝着陆天行等人的轿子喝道:“快出来,保护好本官!”

孙威不由一怔,只见陆天行、游秀妍等人的轿子里竟同时蹿出了一个个手持火铳的护卫,守在了方长吉的身侧。

方长吉笑道:“孙巡检勿要惊慌,这几个都是本官的护卫,陆太保他们已从另一条路平安离去了。”

孙威这才知道中了计,但好在自己还未暴露,当下装出一副喜悦的神色,笑道:“陆太保高明,知县大人高明!大人既已有人保护,小人这便前去迎敌。”

方长吉颔首笑道:“甚好,只是贼人势大,孙巡检虽然英勇,也还需小心才是。”

孙威点了点头,拱手道:“多谢大人关怀。”说罢拔出了腰刀,朝着群盗杀去。

刘迅见他独自一人跑来,知道事情有了变故,连忙上前与他交上了手,沉声道:“怎么回事?”

孙威一刀劈下,刘迅连忙举剑格住,孙威这才凑上前悄声道:“中计了,山上的不是陆天行,他已去了。”

刘迅大惊,思量片刻后唰唰唰三剑逼退了孙威,高声呼喊道:“风紧,扯呼!”这也是江湖黑话,意思是敌人厉害,快快撤退。

贺风老谋深算,尽管还不及打探详情,却也能猜到定是出了事,当下也不多问,便朝着山下奔去。

陈霸天死后,双刀会群龙无首,听得刘迅号令,也无心恋战,随在飞马帮的后面下了山,少数几个忠心于陈霸天之人,却不肯走,拼死想要抢回帮主遗体,很快也被孙威率着捕快们尽数绞杀。

这一战,香河县捕快殉职十五人,却歼敌二十九人,还击杀了贼首陈霸天,算是大获全胜。县令方长吉的面上更是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此役他不仅算是为天子近臣陆太保出了力,而且还替朝廷剿匪立下了真真切切的功劳,升迁之日还会远吗?

已然一身是血的孙威割下了陈霸天的首级,走到方长吉身前,躬身道:“大人,贼人已尽数被我等击退,这是他们头领的首级,还请大人过目。”

方长吉连忙摆手道:“拿下去,快拿下去,本官怎见得这个。”待孙威将陈霸天的头颅交给手下后,这才从亲信手上接过酒壶,倒了两盏酒,将其中一盏递了过去,笑道:“此役除本官之外,当属孙巡检功劳最大,陆太保临行前已承诺,回去后会保举我去蓟州府做通判。”

孙威忙接过了酒,还不及喝下便笑道:“这可当真是天大的喜事,小人这里先恭喜知县……不,不,通判大人了!”

方长吉抚须笑道:“孙巡检是跟随本官多年之人,可说是我的心腹了,不知你是否愿意同去蓟州府,我与同知刘大人颇为些交情,到时本官或可想办法为你谋个知事的职司,也好过在巡检司混日子。”

说到这,方长吉举着酒杯又走到孙威身旁悄声道:“本官听闻你的小儿子天资聪颖,极喜读书,日后他若想参加科举考试,也并非全无办法。”

孙威听后大喜,躬身拜了拜,颤声道:“多谢大人抬举!”孙威身为巡检司巡检,乃是从九品官职,方长吉所说的知事一职,不过也只是个正九品的职位而已,且其头顶上层层皆是上官,远不如香河县巡检做的逍遥快活,可为何孙威竟会如此喜出望外?

原因便在于巡检司不过是县级衙门底下的基层组织,巡检手下有捕头,捕头手下又有捕快,可说到底,不过都只是一群捕快而已。大家或许要问,捕快怎么了?平日里挂着腰牌,怀揣铁尺、绳索,威风凛凛,更是老百姓口中的“捕爷”,实是一个好差事。

事实却不然。首先,捕快接到侦破任务后是有时间限制的,叫比限,寻常案子五天一比,重大要案三天一比,过一个比限,无法破案的捕快便要受到责打;其次,捕快每年的工食银,即伙食补贴很少,只有十两左右,养家糊口自是艰难,于是敲诈勒索随之成为了一种风气,故而其名声也就可想而知了;最后,也是重中之重,大家或许都不知道,捕快在古代竟然属于“贱业”,并且在律法上严格规定捕快的后代不得参加科举考试,以免有辱斯文,即便他们脱离了捕快行业,其子孙也必须三代之后方有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

此时方长吉所许诺的事,可说是天大的恩惠了:众所周知,宋、明两朝重文轻武,孙威竟从一个连大头兵都不如的捕快头子摇身一变成了堂堂九品文官,并愿意助其幼子参加科举考试,光宗耀祖,这可是孙威连做梦也未曾敢想过的事,他又如何能不喜?他又怎能不狂喜?

方长吉摆手笑道:“都是自家人,又何必言谢?”说着举起了酒杯,又笑道:“来,孙知事,咱们举杯同庆。”

孙威连连点头,笑道:“是,同庆,同庆。”说完仰起头,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不料,方长吉却并不饮酒,而是趁机悄悄地退后了几步,面上浮现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孙威见了这笑容,心中不由一凛,强笑着问道:“大人,您这是何意?”

方长吉冷冷道:“本官没有你胆子那么大,加了鹤顶红的女儿红,我是万万不敢喝的。”

孙威心中一寒,暗悔自己大喜之下,未加防范,竟至中了对方奸计,狂怒之下,抽出腰刀便欲上前拼命,可他只踏出了半步,便感腹中一阵一阵剧痛,只得以刀拄地,强忍疼痛的脸上早已渗出了黄豆粒般大小的汗珠,颤声问道:“大……大人何故如此?”

方长吉淡淡道:“孙巡检是聪明人,又何必明知故问?”

孙威的表弟孙成见势不对,便悄悄地向后溜去,方长吉喝道:“将孙成给本官拿下。”

孙成本欲反抗,但转念一想,还是束手就擒,跪倒在地道:“大人明鉴,小人实在是冤枉。”

方长吉冷笑道:“冤枉?你以为前去给贼人通风报信时,找了个人冒充你当值便能瞒天过海?军器库归你掌管,你以为让强人们打晕守卫再抢走盾牌,就能掩人耳目?嘿嘿,自作聪明罢了。”

此言一出,孙成顿时只觉万念俱灰,颓然地垂下了头颅。

孙威身为香河县巡检,平素里与孙氏兄弟交好之人倒是有着大半,孙威十分清楚,自己身为官差,与贼人勾连,罪加一等,可是抄家杀头的重罪,当下深吸一口气,高声忽道:“弟兄们,此时若不杀了这狗官,怕是都要受到连坐,不如……”

可孙威的话还未说完,方长吉便一把抢过了他的腰刀,奋力劈在了其脖颈上,可惜方知县乃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这一刀下去,却没能砍下孙威的脑袋,却只是砍断了他一半的脖子,孙威一时竟然未死,只是双目无神地张着嘴,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血肉模糊的模样看起来极为可怖。

方长吉抛下了染血的腰刀,朗声道:“诸位不必担心,本官知道,你们都是忠于朝廷的,陆太保临行前也已交代过,只诛杀勾结贼人、罪大恶极的孙氏兄弟二人,余人皆不问罪,且卫护陆太保有功,每人赏银五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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