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兰摆了摆手，正色道：“咱们做奴婢的，不能太过聪明，想到这里就已足够了，主人家的隐秘事，你我还是不知道的为妙，再者说来，尽管夫人待咱们较凝香稍逊，却也已经足够好了，你我可千万不要给夫人惹麻烦才是。”
绿竹娇憨的一笑，道：“说的是，咱们还是蠢笨点好。”说完又问道：“一会给老爷送完冬衣，你想去买点甚么？”
青兰摇了摇头，叹道：“弟弟也快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我得托人把银子给他带回去。”
绿竹挽住了她的手，笑道：“我要去吃知味坊的烤鸭，既然你的银子还有用处，就让我来请客吧。”说到吃烤鸭，小姑娘的面上竟不禁流露出了馋涎欲滴的神情。
望着镜中盘着桃尖顶髻的自己，游秀妍甚是满意，又插上了一只夫君所赠的玉簪，这才笑道：“想不到你这桃花髻，竟盘的如此出色。”
凝香道：“夫人满意就好。”
游秀妍笑问道：“凝香，你也快该换一下发式了吧？”
凝香心中大惊，却还是强笑道：“奴婢愚钝，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游秀妍微微一笑，问道：“凝香，不知平日里我与老爷待你如何？”
凝香道：“老爷为奴婢报了血海深仇，称得上是恩重如山，夫人待我也极为宽厚，奴婢实是无以为报。”
游秀妍转过身来，拉住了凝香的手，温言道：“你我身世相似，因此咱们虽名为主仆，但在我心中却一直将你视作小妹一般。”
凝香甚是感动，只觉眼角发酸，哽咽道：“夫人……”
游秀妍笑问道：“既然咱们是姐妹，我想问几句话，你可愿据实相告？”
凝香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夫人请问便是。”
游秀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问道：“昨夜你去了哪里？”
凝香身子不禁一颤，嗫嚅道：“夫人，我……我……”
游秀妍问道：“你去了我大哥那里，是不是？”
颜式兄妹不喜喧哗，因此陆天行特意将药房附近的下人都打发到了别处，故而游秀妍不难推断出，从药房方向而来的凝香，昨夜到底去了何处。
凝香再不迟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伏地道：“奴婢有罪，请夫人治罪，奴婢绝不敢有半句怨言。”凝香十分清楚，豪门大户里，侍女与人私通，可是大罪一桩。
游秀妍伸手将其扶起，温言道：“起来吧。”顿了顿，又安慰她道：“放心，此事我已为你打发了。”
凝香心下甚是感激，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游秀妍问道：“我只问一句，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大哥？”
凝香点了点头，甚是羞涩的垂首不语。
游秀妍笑道：“既然如此，你二人又……又已然交好，一会我便将大哥请来，咱们一起商量……”
谁知游秀妍还未说完，凝香便又跪倒在地，啜泣道：“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还请夫人万万不要将此事告知颜公子。”
听了凝香的话，游秀妍顿感一头雾水，奇道：“你说甚么？莫非我大哥竟不知晓此事？”
凝香幽幽叹了口气，将自己昨夜孤身前去探望，却被醉酒的颜星寒错认成了她人，最终发生了那种关系的事缓缓说了。
游秀妍伸出手指敲了敲自己紧皱的眉头，叹道：“原来竟是这般。”说完扶起了凝香，又问道：“既然如此，你二人毕竟也已有了夫妻之实，你且放心，大哥并非轻薄无德之人，待我说明缘由，大哥定会对你负责的。”
凝香急道：“不要。颜公子他又怎会看得上奴婢。”
游秀妍微笑道：“大哥是江湖中人，生性豪爽，你又出身清白，还能有甚么看得上，看不上的？你若还是不放心，待老爷回府后，我求他将你收为义妹，再风风光光的嫁给大哥便是。”
以陆天行此时的显赫身份，不要说是区区一个婢女，就是京城中达官贵胄们的女儿，想与其结为异性兄妹的，怕是都要将队伍排出几里路了，游秀妍如此说，实在已是天大的恩典。
凝香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夫人的好意，奴婢实是无以为报。但夫人自然知晓，颜公子心中早已有了所爱之人，不要说是奴婢，就算是公主郡主，他也绝不会再放在眼里。”
游秀妍自然清楚颜星寒心中的那个人是谁，当下也只得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再劝才是。
凝香忽然躬身问道：“夫人，奴婢可否求您一件事。”
游秀妍不假思索地颔首道：“你说吧。”
凝香面色坚毅地说道：“夫人若是肯开恩，昨夜的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咱们就当其并未发生，奴婢愿终身不嫁，尽心侍奉于夫人左右。”
见其说的如此坚定，游秀妍只好点了点头，轻轻地抚摸着凝香尚显稚嫩的脸颊，叹道：“好，不过你若是肯回心转意，我定会好好为你置办一套嫁妆。”
凝香眼含热泪地拜道：“奴婢谢过夫人。”
议定完国事后，崇祯挥手屏退了养心殿内侍奉的宦官宫女，这才笑道：“听闻陆卿的父亲还是江湖上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啊，据说其武功之高，竟不在王天师之下。”
陆天行心中不禁一凛，知晓自己身世的人少之又少，推算一番，多半是忠于小皇帝的唐天磊告了密，于是颔首笑道：“陛下过奖，家父早已年迈，而且微臣也已快两年未拜见家父了。”
崇祯笑道：“朕可没有过奖，你父亲不仅武功奇高，势力也甚是庞大，他掌管的无常门岂止是在江湖上扬刀立威，这两年还杀了朝廷大小三位官员，实是了不起的紧。”
陆天行大惊，暗道皇帝竟连这些事都知道了，自己可就犯不着为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担责了，要知谋害朝廷命官，那可是杀头抄家的重罪，当下连忙跪倒在地，叩首道：“陛下明鉴，尽管微臣离家已久，并不知晓此事，但既是家父所为，微臣自也难逃干系，还请陛下治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