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之后,皇后与楚衿之间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来了。
她不止一次想法子要让楚衿吃了苦头,可这楚衿前有玄珏护着,后有张妃撑腰,任凭皇后使劲浑身解数,也不能动她分毫。
食物中毒一事,张妃心里笃定是皇后所为,本就对皇后没有好感的她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常常连请安都懒得去,皇后派人来昭纯宫请,还得听张妃好长一串的训斥。
其实张妃不来凤鸾宫也倒罢了,她来了才是令皇后颜面尽失。
她抓着皇后不能生育的事儿成日里聒噪个没完。
比如今儿个,她半月没入过凤鸾宫,今儿以来就挺着她那浑圆的肚子在宫里转了两圈。
辰嫔见她此举古怪,便问:“喲,许久不见张妃娘娘,今儿这又是唱的哪儿出啊?”
“都怨楚贵人。”张妃看一眼身旁的楚衿,会心笑道:“非说我挺起肚子的模样像极了有孕。她也惯会打趣的,有孕哪里是这模子呢?”说着看向凤座之上的皇后,一挑眉道:“皇后娘娘,您说这女子有孕时候的孕肚和臣妾这满腹珍馐的小肚子,有几分区别呀?”
皇后听惯了她的讥讽,懒得搭理她,只冲青黛使了个眼色,青黛便道:“张妃娘娘落座吧。”
张妃掩唇一笑,“哦,原是臣妾忘了,皇后娘娘自己生不出孩子,这后宫也无嫔妃有孕,您如何能知道有孕女子的小腹是怎样的呢?”
皇后被张妃气得脸都绿了,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故而今日请安,还没坐一会儿皇后便扬手令众人散了。
前脚人才散去,青黛闭上了宫门,皇后便将手边的青玉花樽砸到了地上,“贱人!一个个的都疯了吗?”
青黛招呼宫女来将地上的狼藉收拾了,附在皇后耳盼道:“娘娘不觉着奇怪?那张妃没来由的日日针对您,她又能得什么好果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
“娘娘细想,张妃是同何人一并住着的?”
皇后将后槽牙咬的作响,左手用力拍在凤座的把手上,道:“你的意思是那贱人唆摆的?”
“不是她还能是谁?否则贤妃与辰嫔为何都同娘娘您亲近,偏张妃如此特立独行?”
皇后道:“她楚衿这是要逼着本宫退位让贤,把皇后的位置挪给她坐呀?呵,真是厉害。”
青黛思忖了须臾,试探道:“既然在后宫咱们动不得她,不若想想在前朝能否撤了她的指望?她如此嚣张跋扈,一方面是占着皇上如今还肯多看她两眼,一方面也是她有着和皇后娘娘您不相上下的身世。毕竟昔日择后的时候,您同那丽妃,皆是凤位炙手可热的人选。”
“前朝?”皇后默声须臾,摇头道:“本宫身处后宫,手再长也伸不到前朝去。”
“可不是还有百里大人吗?且奴婢闻听了一件稀罕事,正想着同娘娘说呢。”青黛愈发凑近皇后耳畔,低声呢喃道:“楚家在昭都新置办了一处大宅子,可气派呢。听说光是置办下来那一户宅子的地皮,就得万两雪花银砸进去。他楚怀山即便是一等公,每月的俸禄有多少也不是能瞒住人的事儿。那些见不得光的银两是从何处来的,无人追究便罢了。若是有人追究,想来是一拿一个准儿。”
“万两白银?”皇后冷笑道:“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只要是前朝得用的官员,有哪个是不贪的?便说咱们百里家,那也是明里暗里受了旁人不少的好儿。只是百里家家大业大,哪里是他楚家一个落魄上来的半吊子贵族能比得上的?穷怕了的人,最在意的便是旁人看待他的目光。他收了不干不净的钱银,不懂得藏着掖着,反倒大张旗鼓的告诉所有人他楚怀山成了上等人,楚家成了名门望族?母鸡别了孔雀的翎羽四处嚷嚷着自己是凤凰,当真可笑。”
皇后用尾指的护甲一下、一下划过花梨木桌案,发出‘嘶嘶’声响,令人鸡皮疙瘩直立,“他急着寻死,便让父亲送他一程好了。寻人出宫给父亲捎个口信,新皇登基不过两年,楚怀山自持肱股之臣,恐怕也没少得罪旁人。一呼百应的事儿,让人雪中送炭是难,可若要是雪上加霜,那些前朝的老臣,可都精神大得很。”
于是乎,青黛便将皇后在宫中所受的委屈一五一十告诉了百里震远。
闻听女儿受尽楚家姐妹的折磨凌辱,百里震远哪里还能坐得住?
前朝的官员贪污受贿是寻常事,只是彼此都捏着彼此的软肋,不愿意互相揭短,得过且过罢了。
可楚家害的自己的女儿此生不能得孕,这旧仇未报,新入宫的长女又蹬鼻子上脸再添新恨,要百里震远这火爆脾气如何能忍?
于是暗地里,他便开始连同各路大臣,暗嗖嗖的收集楚怀山的罪状。
要说这楚怀山也当真不是个什么良善之人,自打扶持玄珏登基拨乱反正,被玄珏封了领侍卫内大臣的官职后,他仗着职位便利,四处敛财敛宝,左右朝廷用人。近乎大昭的有财之士都知晓,用钱买官的门路,寻楚怀山准错不了。
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只要是做下的事,即便撤手的再干净利落,也会被有心之人寻出把柄来。
而百里震远,便是那极有心之人。
不过一月有余,便搜罗了楚怀山十数罪状,密谋联合大臣,准备在早朝之上参楚怀山一本。
另一头于帝苑城内,楚衿与张妃对于皇后的羞辱一刻也没有消停过。
有时候所行所举实在太过分,连玲珑也看不下去,私下里说嘴楚衿两句,“小姐,您日日和皇后作对为的是什么呀?她到底也没有得罪过您,这......”
楚衿笑道:“她是没有得罪过我,可我却需要她助我一臂之力。”
见玲珑一脸懵懂模样,楚衿索性将话挑明了,“我问你,皇后那等小肚鸡肠的人,日日被我和张妃戏弄,又不能在后宫动我分毫,这口恶气她如何能忍下?她忍不下这口恶气,奈何不了我,自然会打母家的主意。那老匹夫是个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他骤然获了皇恩,见不得人的勾当做多了,总会露出马脚。我寻不到,百里震远还能寻不见吗?”
玲珑这才幡然醒悟,道:“小姐,您这是要断了老爷的路?”
“哪里是我断了他的路呢?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旁人害你还有机会能翻身,若是自己一步一步踏入深渊,纵是孙猴子般懂得七十二变,那也是逃不过被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的苦楚的。”
楚衿看一眼窗外,天色遽阴,乌云密布,颇有山雨欲来之势。
也唯有此时,深吸一口气才会觉得空气格外的清冽。
“瞧着昭都要落雨了,秋雨一场,这百花开尽的夏日,也该过去了。”
说罢这话,人便倚着菱窗,会心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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