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像往常一样,去给路边的流浪猫喂吃的。
一只只小猫咪,向我奔赴而来,样子娇憨可爱,这是我生活中难得的美好时刻。
远处,有路人向这边走来,我忙起身躲到暗处,不想惹人嫌弃。
因为我是这小区里,让人厌恶的存在。
她们说,我一出生就克死了爸妈,成年又克死了爷奶,这里的人,都对我唯恐避之不及。
却不想,我最终还是撞到了一个人,他和我一样躲在角落。
这人我认识,他是住在我楼上的刘老爷子,五年前搬来的,小区里公认的善人。
他会在假日给邻居的小孩购买礼物,会在节日给环卫工人送上温暖,会拿出积蓄去资助贫困学生,还会在冬夏给农民工送水送餐。
简而言之,这个老人会尽自己所能,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小区里的住户都很尊敬他。
我们两个的存在,就像小区的两个极端。
他是善我是恶,他万人敬仰,我人人唾弃。
我慌忙的鞠躬道歉,对方摇摇头,表情略微僵硬地离开了。
我有些奇怪。
我躲在这里还情有可原,但他躲在这里做什么呢?
可不容我多想,小猫咪们惊慌地的叫声,便将我的思绪打断,我赶紧出去查看究竟。
我刚一露头,小猫们马上扑了过来。
我将一只猫抱起,便看到了它们身上残留着脚印,怪不得会叫得如此凄惨。
再看旁边那已经被踢翻猫食盆,我不难想象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做这些事的人,就是这个小区的住户。
他们是嫌弃我,才这么做的,都怪我刚刚躲藏不及时。
“小猫咪啊,对不起呢。连累你们了。下一次,我们早一点,再找一个更隐秘的地方好不好?”
我摸着小家伙的头,跟它们道着歉。
脚边的小猫咪,用力地蹭着我裤腿,一边冲着我住的地方,喵喵地叫着,好像在说它们害怕,想和我回家。
“不行,我不能带你们回去。上次我带小白回去,小白莫名其妙地就死了,他们容不下我们的你们放心,我明天还会来,好了,都藏好啊,别被抓了。”
等我说完,围着我的小猫咪,忽然变得安静。
它们好像听懂了我的话一般,恋恋不舍地从我身边离开。
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草丛。
看着它们恋恋不舍的样子,我不禁有些自嘲,大概这是小区里,唯一不嫌弃我的生物了。
真不知道我是该哭,还是该庆幸。
刚从地上捡起破损的猫食盆,丢进垃圾桶,一抬头,就看见刘老爷子带着物业出现了。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立牌和新的猫食盆。
我注意到牌子上写的是“流浪猫投喂处”。
这难道是?
还没等我问,物业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之势,将立牌固定好后,仓皇逃离,那样子就像躲避瘟疫,
我尴尬的想离去,老爷子却叫住了我。
“丫头,我和物业说好了,以后这就是专门给流浪猫的投喂点,不会再有人搞破坏了。你以后放心,老头子和你一起喂,没事的。”
“您,您刚刚都看到了,您,您不嫌弃我吗?”
“嫌弃啥,喂猫狗这是给自己积德。孩子你是个好心的,爷爷不嫌。没事,以后跟爷爷常来往,别想那么多。”
“谢谢,谢谢您。”
我压抑着眼泪,弯腰向老爷子表示着感谢。
老爷子慌忙过来,将我扶起,顺势将猫食盆塞到我的手里。
许是怕我不要,所以他的力气有些大,我手里的钥匙直接掉到了地上。
我忙伸手去捡,却不想,老爷子手脚比我利落。
将钥匙还给我后,他放下猫食盆,笑着离开了。
我有些恍然,那笑是对我吗?
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我笑出了声。
这钥匙他刚刚捡起来的时候,还特意擦拭过。
看来传言说的没错,老爷子真的是万里无一的好心人。
仔细想想老人的样子,这两年来,好像根本都没有变过,甚至更年轻了。
果然,好人总会有好报呢,岁月匆匆都对他格外留情。
……
我和老爷子救助流浪猫的事情,在小区里迅速地传开了,我以为大家会对我改观。
却不想,传播的内容,根本不是我所知道的那样。
传言中,是我死皮赖脸的,要求对猫咪过敏的老爷子,去照顾流浪猫。
还道德绑架,说老爷子不帮忙,就是残害生命。
老爷子实在无奈,才去求的物业帮忙,简直可笑!
我记得,当时我和老爷子聊天,并没有别人在场,大概传播流言的就是那个物业大妈吧。
可她为什么这么说呢,难道就是因为讨厌我吗?
随着传言越演越烈,有人说,我是天煞孤星,出来招惹是非。
有人说,我是妖女,迷惑了老爷子替我说话。
还有人说,见过我和猫咪说话,说我是扫把星转世,又被猫妖附身。
都说大妈是传播八卦的利器,看来这话没错,很快,我就成了众矢之的。
小区里面的正义人士,对我也不再躲避,只要我出门,就会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我试图解释过,但效果甚微。
后来,我也就不在意了。
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从小到大,我受到的偏见还少吗,随他去吧。
可我没想到的是,事情已经完全发酵的越来越糟,甚至已经到了荒谬的程度。
今早我一打开门,就被一张纸,贴到了脑门。
随之又被不明液体淋了一身,那血腥的味道,在我的鼻腔蔓延,让我汗毛竖起,全身一震。
我大叫着挥舞着双手,想甩掉一身的污浊,却被人拉住了双臂。
这是什么情况。
我甩着头,睁开被血污蒙住的双眼,然后看到了物业大妈和一干邻居。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我不明所以地质问着众人,声调中夹杂着压抑的愤怒。
“做什么!驱邪!”
“对,驱邪!”
“驱邪!”
眼前的人,七嘴八舌地发出怒吼,虽然很乱,但也让我瞬间明白了他们演的是哪一出!
“放开我,驱什么邪!你们才是邪!脑子有病是不是!”我用力挣脱着手上的束缚。
这群人越来越离谱!
要不是答应了奶奶要忍,我绝对要敲开他们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屎。
“你敢说你不是邪!刘老爷子现在都卧床不起了!你克死你家人还不够,还要连累街坊!你还说我有病?你这就是咒我!黑狗血呢!圣水呢!”
为首的大妈,被我的语言激怒,端起一盆黑狗血,再次淋了我一头。
然后又不依不饶地,拿着一瓶液体,试图倒进我的嘴里。
我挣脱不开,被她硬生生灌了进去。
药水顺着我的喉咙流入腹中,灰土的味道和血腥味混合。
我抑制不住地呕吐了起来,两边的人嫌恶地松开手。
我顾不得难受,迅速把他们推开,关上房门,才算得以脱身。
门外的叫骂声,还在继续。
我抄起厨房的菜刀,堵在门口,只要他们闯进来,我就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我再也不想忍了!
“陈姐,你看现在行不行啊?”
“差不多吧,大师说了驱魔水灌下去就行了。”
“谁知道喝没喝啊,她刚才不是吐了吗,我看要不咱们再去问问刘老爷子,看看那大师是怎么说的吧!”
“走,走咱们再去问问!”
“对对再问问,那刘老真可怜,招惹这么一个丧门星。”
“还好刘老请来了大师,不然咱们都点被克死。”
“可不是嘛,大师说了要不是刘老善缘多,已经没命了!”
“是啊是啊,真悬啊!你想想,咱们小区五年死了五个小年轻,个个都说是猝死,我看没准就是她克的。”
……
杂乱的声音渐行渐远,手上的菜刀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隐忍许久,眼泪伴随着血污滴落在我的胸前,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发泄一般的哭泣,让我的喉咙变得沙哑疼痛,慢慢的,我已经发不出声音。
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这时我才注意到,门口再次传来响动。
是有人敲门。
那群恶魔又回来了吗?
奶奶,对不起,我不想再忍了,这次我绝对不会在这群脑残面前示弱。
我在心里默念对奶奶的歉意。
然后擦干眼泪,握紧地上的菜刀,猛然将门打开。
门口的景象,却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没有污言秽语,没有苛责辱骂,甚至连刚才遗留的污秽,都已经被清理干净。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刘老爷子。
我本能将拿着菜刀的手,藏到了身后,
虽然我刚刚受到的屈辱,都是因为他,可他毕竟是曾经唯一一个对我和颜悦色的人。
不容我多想,老爷子已经快步走到了我面前。
他将东西塞到我手上,又满怀歉意地鞠了一躬,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刚想推辞,老爷子却说话了。
“林苑啊,爷爷对不住你,我已经跟他们解释了。我是老毛病,跟你没关系。可他们不信,爷爷也没办法。”
“门口爷爷给你收拾了,这东西算是爷爷赔礼道歉,你也别太冲动,你还年轻。你这几天别出门了,爷爷给你送吃的。免得他们……爷爷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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