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之前,我先在帽子里,垫了一层金属丝网——这是用来屏蔽电磁波的。
然后是一层软铅片——这是用来屏蔽射线的。
最后是一层布。
不是普通的的布——我专门买了件孕妇防辐射服,从上面剪下来一块,表面有纳米银离子涂层。
虽然什么也防不住,好歹是个安慰。
带上帽子,我又捂上口罩,这才走出卧室。
这副造型,把刚起床的合租室友,吓了一跳。
他揪开我的帽子,看到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问道:“你这是要防谁?”
我回答说:“外星人。”
室友哈哈大笑。
我改口说:“防脑控。”
他止住笑,疑惑地看着我,说:“你也信这个?你不是学通信工程的吗?”
我含糊其辞,不想跟他说得太明白。
室友好容易抓住我的把柄,怎肯轻易放过,接着奚落道:“没想到,名校硕士也信伪科学。说说谁在控制你的大脑,fbi还是cia?”
我把手指竖在嘴唇前,诡秘地说:“现在不能说,他们在监听。”
室友被我神神叨叨的举止吓住了,一时间搞不清楚,我是在开玩笑,还是玩真的。
趁他发愣,我快步走出家门。
我说防外星人,他觉得开玩笑。说脑控,反倒信了几分。
从科学上说,不是外星人更有道理吗?
脑控,完全是一堆神经病的被迫害妄想症。
人脑什么时候内置了接收天线?
再说了,我像神经病吗?
其实,我真的在防外星人,我亲眼见到他们抓走了两个人。
我在一家设计信号屏蔽器的小公司上班。
公司初创,除了老板宋国成,核心员工就俩人。
我负责硬件,刘勋负责软件。
宋国成高中辍学,一直辗转在各种小电子厂打工,积累了非常扎实的经验。
他心灵手巧,什么元器件、电路板,到他手里,几天就能拆解明白。
失踪前,他一直用的手机,就是自己从华强北买来散件组装的。
当然不是没钱。
纯炫技。
说是老板,宋国成只比我和刘勋大两岁,他不让我们叫他老板。
“客户不在的时候,叫我老宋就行。”他反复纠正我们。
愿望是如此迫切。
以至于我觉得,他根本不是为了平易近人。
而是长年的工厂生涯,让他觉得,“老宋”比“宋总”听起来,更有技术含量。
如果说,刘勋所负责的软件工作,是老宋的弱项。
那我所负责的硬件部分,则完全是他的拿手好戏。
有时候,他看我干活慢,着急,就抢过来自己做,不知不觉就帮我干完了。
我在一旁袖手旁观,对他的手速,叹为观止。
这可不只是熟能生巧。
搞c电路,需要很强的逻辑思维能力,脑子要比手快。
这样的例子多了,月底领工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有时候我就问:“老宋你为什么要招我,就你和刘勋俩人不挺好的,还省一份工资。”
老宋说:“我野路子,会干不会说,有些话,跟客户讲不明白,你们上那些个高大上的术语,我都叫不上来。”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
还有一方面是,老宋需要我的学历,装点门面。
我们有个竞争对手,也是个小厂,同在这条电子城一条街上。
老板叫陈发,他手下有一个博士。
我认为,老宋在跟陈发暗暗较劲,他总说陈发的二流大学博士,不如我的名校硕士。
话虽如此,可总感觉有点酸。
二流博士也是博士,就像牛肉总比猪肉贵,因为牛的出栏时间长。
我说道:“你就是馋我的学历。”
老宋叹口气,“当初我就该好好上学,也考清华北大,现在就没这么累了,舒舒服服当个打工仔。”
说的根本不像人话。
就在一周前,我们三个加完班已经半夜。
老宋提议去吃个夜宵,老板请客我俩当然附议。
刚出门,就有一束白光,打在老宋头上。
细看上去,白光并不是一整片,而是密密的网格,似乎在对老宋的头,进行坐标扫描。
老宋浑然不觉,还在念叨着,去哪家馆子。
我和刘勋第一反应是恶作剧,可四周看不到照射的光源。
那束光,从天上垂直地打下来,循着光柱看过去,似乎穿进了云层。
老宋见我俩呆呆地望着他,还安慰说:“放心吧,不从你俩绩效里出。”
光网扫完老宋的头,开始扫描整个身体,老宋这才看到。
他皱了皱眉,面带困惑盯着自己的胳膊,刚要说话,就凭空消失了,连个背景声都没有。
我和刘勋揉了揉眼睛。
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老宋刚才站的地方,都空无一物。
我俩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
“老宋不见了。”刘勋说了句废话。
“被那束光带走了。”我机械地回应。
从我这里,刘勋证实了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幻觉。
但他还是不踏实,问我:“这是在做梦吗?”
“有可能。”
我也不好判断,“就是不知道是咱俩谁的梦。”
刘勋说:“你会日语吗?”
我摇摇头。
刘勋随即叽里呱啦说了几句,他是个二次元死宅,看过很多日漫。
“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刘勋问。
我继续摇头,同时感觉越来越像一个梦了,大家都疯了。
刘勋说:“你不可能梦见自己不会的知识,比如日语,你脑子里没有,所以这不是你的梦。该你说个知识点了。”
我心想,这是什么二次元鬼逻辑。
我完全可以梦到,他在假装说日语嘛,反正我也听不出真伪。
看他急切的眼神,我只好问:“你知道电路板上常用焊锡材料的锡铅比吗?”
他连个电容都没焊过,当然不知道。
“63比37。”我的答案让他确信,我俩都没在做梦。
“老宋被外星人抓走了,这是唯一的解释。”刘勋说,“地球上没有任何技术,能把一个一百五十斤的人,通过光线带走。”
刘勋拉着我躲回公司,透过窗子,我俩向深不可测的天空张望。
月朗星稀,能见度非常好,天上没有飞碟,也没有黑洞。
总之,没任何奇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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