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就吃饭,别乱问那么多!”一旁的王胖子很是不耐烦,一把拉我坐下。
很快,水席中的前八品,都上齐了。
有五香牛肉,熏鱼抄,五香卤鸡,层层脆,掸炝莲菜,凉拌粉皮,开洋芹菜和凉拌黄瓜。
除了那多出来的两套餐具,这些菜品都十分正常,味道也算可口。
而且,每道菜的分量也很小,可以品尝多种而不至浪费。
我在一旁默默地吃着。
心说,这清香斋的水席,虽然有些奇怪之处,可也并无太多特殊的地方。
王胖子倒是兴致很高,喋喋不休地和我说着话。
一会儿回忆起当年自己的落魄,一会儿又说起对我眼下境况的同情,还不停地劝我去他的公司发展。
“李哥,当年你帮了兄弟太多,我一直没能报答,实在惭愧。”
他的眼神,忽然有些闪烁,带了些复杂的色彩,“现在啊,我就希望你赶紧走出来,找到新的生活。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你就直接来找我,兄弟我一定是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我敷衍地点点头,继续吃着面前的凉菜。
很快,冷盘上完了,接着就是四镇桌中的热菜了。
这其中,牡丹燕菜最为重要,也是一桌水席成败与否的关键所在。
然而,看到端上桌的那道燕菜,我的心头,却猛然一阵惊悸。
热气腾腾的瓷盆里,本该摆放着雕刻牡丹花的地方,竟然立着一朵鲜红如血的奇怪花朵!
再仔细一想,那分明是传说中开在黄泉的彼岸花。
这种东西,虽说现实生活中也能见到,但根本不可能长成这么大朵。
我本以为这是一朵雕刻而成的假花。
可没成想,当筷子触到花瓣的时候,竟然传来了真花那种柔软细腻的触感。
……
李建利说着,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桌前那盆吃了一半的牡丹燕菜。
我被他口中的离奇故事所吸引,也跟着看了一眼面前汤盆中的那朵雕花牡丹,似乎生怕它变成一朵殷红的彼岸花。
这时,我忽然意识到该上菜了,连忙跑进厨房,将下一道菜肴端出来。
这是四镇桌中的第二道热菜,葱扒虎头鲤。
据说,在正宗的洛阳水席里,这鲤鱼,以孟津黄河所产的长须鲤鱼为上品。
装盘时,还要让鱼头张开嘴巴,做出昂首上扑、类若猛虎的样子。
此刻,那淡青瓷盘中的鲤鱼,正高昂着头颅,头顶还摆着朵新鲜的兰花,在浓郁的酱香中,掺入几缕沁人的清香。
李建利看到鱼头上的兰花,又是一愣。
他吃了一块鱼肉,继续讲道:“说回那个故事。这时,我们的第二道菜也端了上来,就是这葱扒虎头鲤,鱼头上也摆着一朵兰花……”
……
我见那鲤鱼大张着嘴,牙齿很是锋利,便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这时,站在一旁的小孟,忽然说话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鲤鱼哦,是黄泉锦鲤。”
“黄泉之中,生长着大量色彩斑斓的锦鲤。它们头上长有小灯,专门为魂魄照亮前路。”
怎么还越编越离谱了。
我无语,便夹起一块鱼肉送进嘴中。
然而,我却再次被骇住了。
这鱼肉滑嫩异常,根本是我从未吃过的肉质。
我赶紧把鱼头上的兰花扒开,只见那里长着一个莲花状的小灯,还在闪着暗红的荧光!
“怎么,现在该信了吧?这不是普通的水席。”王胖子笑了。
小孟不语,只是笑着退了出去。
我的后背一阵发麻。
不知为何,那被人盯视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此时的包间内,我脸色阴沉着说:“不行,我不敢吃了。这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如果是变异的怪物鱼怎么办?”
王胖子刚要劝阻,我就一下站了起来,要往外面走。
与此同时,门再次被推开了。
小孟又端了一道新菜,盘中飘来熟悉的味道。
“先生要走?不如先吃了这道醋酸黄瓜丝。”她笑着说。
我一愣,怔怔地盯着那盘翠绿的黄瓜丝,脸上写满了困惑。
按照水席正常的顺序,接下来上桌的,应该是两道热菜,和八大件中的炒菜和甜品。
怎么会端来这么一份无厘头的凉菜?
而且,眼前这道菜肴的味道和成色,我都再熟悉不过了。
我连忙抓起筷子,塞了一大口,细细咀嚼、品味。
果然没错!
眼前的这盘菜,无论从色香味各个方面来看,都和妻子在世时,做的醋酸黄瓜一模一样!
这味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时,我们两个才刚结婚,车子房子啥都没有。
我每天辛苦加班,却连夜宵都不舍得花钱买。
心疼我的妻子,就研发出了这道开胃爽口的酸醋黄瓜,和白粥一起,当作我每个疲惫夜晚的夜宵。
我还没来得及多想,小孟已经把下一道菜端进来了。
对我来说,这道菜带来的冲击更大。
只见盘中摆着两个纸杯。
杯中盛着有些焦糊的布丁,上面分别用焦糖写着‘爸爸,生日快乐’几个字。
在那个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几年前,我过生日那天,因为舍不得花钱买蛋糕,五岁大的女儿,就亲手为我做了两份布丁。
而眼前的布丁,简直完美复制了当时的情形,连幼稚的字体、焦糊的程度都不差分毫。
这怎么可能?!
此时,一旁的王胖子,还在抱怨着,“贵店水准那么高,怎么把布丁烤糊了啊!”
我却已顾不上礼貌了,猛地冲到小孟面前,大声质问道:“这两道菜……你们到底是怎么做的!”
小孟却不急不徐,慢条斯理地柔声说:“先生,等您吃完我们的压轴菜,疑问自然会得到解答。”
说完,她便退了出去。
这一次的上菜时间格外漫长。
焦急等待了半天,小孟才迟迟走来。
只见她端着一碗泛红的汤水,摆在了我面前。
“这是水席中的最后一道压轴菜,鸡蛋汤。”
那汤盆里清亮见底,却根本不见鸡蛋花的影子。
我看着她漆黑的瞳眸,只觉得深如潭水,难以捉摸。
再望向面前的汤,也罢。
看这情形,我不喝完汤,她是不会说出真相的。
我索性端起来,一口全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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