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我早算准你每一步计划,包括你的伏兵。现在,还有谁能挡我?还有谁?”飞哥大声笑道。
餐厅里一时寂静,众人纷纷垂下头去。
中圈,老徐身体瘫软,全靠对手揪住衣领,才没有倒下。
砂锅一样大的拳头,横在眼前,他左眼青紫,肿成一条线。
他睁开右眼,盯着那拳头,嘴角开裂渗血,尚自说着什么。
无论说的是什么,毫无疑问,肯定不是什么恭喜发财的话。
“送他上路。”
莽汉点头,铁拳高高扬起。
“爸!”
“阿飞,你赢了,你拿下了霓虹。我的位子是你的了,双龙会是你的了。”
“老李头”出现在霓虹众人之间,完全搞不清楚他用的什么手法。
他排开惊呆了的众人,来到两军阵前。
他站的很直,老脸很平静,不怒而威。
“你走吧,不要伤害他们。你已经赢了。”
“赢了?”飞哥怔怔地盯着道爷,“我赢了?”
“你赢了。”
“我是龙头老大了?”
“你是。”
飞哥微笑,傻笑,爆笑,捧腹爆笑,前仰后合。
小弟相顾愕然,飞哥笑声戛然而止,他看着道爷,面无表情。
“从小到大,你终于还是夸了我一次。”
“阿飞——”
“从小到大,你终于还是承认,我赢了一次。”
老人沉默不语。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很开心,很满足,因为那个把我从小揍到大的人,那个我把他当爹,他却把我当条走狗来养的那个人,他居然夸我了。”
老人脸色黯然。
“我是不是应该扭头就走,留下你,留下你这老不死的,跟你那真正的儿子,开什么亲子联欢会?”
“你这剧本也太简单了,如果我是编辑,肯定打回去让你重写。”
道爷身躯微颤,众人尚反应不过来。
飞哥一脸讥讽,“你们这帮傻蛋,还没搞明白这老东西的套路吗?”
“也罢。”
他站前一步,“我不是大反派吗?大反派不就是话最多那个吗?我这个大反派就多说点,让你们再期待一会儿,看会不会有什么狗屁英雄从天而降。”
……
话说,有这么一个年轻人,他年少英俊,放荡不羁。
爱他的女人太多,没辙,他只好停下来,每个都爱一爱。
在那么多女人里,有一个与众不同。
她大概是瞎了眼,又或者天生贱骨头,居然馋得不是他那张脸。
她离家出走,跟着他吃糠咽菜。
她总是对别人说,“我信他,他会回头。”
他回个蛇头!送上门的妞儿,不睡白不睡罢了。
那王八蛋没几天就玩腻了,玩腻了就一脚蹬开,继续混社会。
他混了几十年,混出一个帮派,混出一个名号。
站在权势的最顶点,你们猜猜他想干嘛?
他居然觉悟了!
没错,就他,老而不死的贼贱种。
就像所有混蛋了一辈子,还想有个温馨结局的乌龟王八蛋一样,这人居然他妈的觉悟了。
他居然想起要去找当年,一脚蹬开的那个女人,想去找找自己还有没有什么血脉。
“这剧情你敢信?”
飞哥一抹额角血迹,大笑,“就这么个垃圾玩意儿,他居然还真的就有儿子。不但有儿子,还他妈有个孙女儿。你说气人不气人。”
他盯着徐雅,还有老徐,众人的目光也随着他。
徐雅脸色发白,老徐脸色通红,他们紧盯糟老头子。
糟老头子面如死灰,他的头垂得很低,“他不配。”
“对,你不配。”飞哥的声音很冷。
“不,这,这不可能。”徐雅喃喃自语。
老徐跪在地上,盯着天花板双眼失神,仿佛那水晶吊灯,能生出花来。
道爷缓缓抬头,双眼射出寒光,“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飞哥耸肩,“猜的呗。这还得多谢你,要不是你主动现身,我还真想不到,堂堂道爷的儿子,竟然是那种废物。”
“现在。”
几缕青筋在那染血的额角鼓起,“你们家的旧账算翻完了,也该算算我们之间的那笔账了。”
“你可以瞧不上我,你可以不把我当自己人,谁让你是老大呢?可是,你自己上岸就上岸,为什么要设计我跟阿辉内斗,为什么还要跟条子勾结?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枪口缓缓指过老头,指过肖三,再指过徐雅,最后锁定在老徐身上。
“你想要大团圆的结局?来啊,来阻止我啊?我就不信你还能有后招!”
“且慢。”
一直沉默的肖三开口了,他低着头,双手垂在腿边。
“小雨,我的女人。你我之间还有笔账,别插队。”
扣在扳机上的食指松开,单手托枪,一丝邪笑浮上飞哥嘴角。
“你的女人?哦,对了,你是说那妞儿。那对车灯,小子,我还得多谢你。”
肖三头低垂,飞哥笑张狂,枪口指住前者晃悠,
“那副不甘愿,紧咬嘴唇忍耐的小表情。可惜啊,要不是她偷听到我的计划,我还真想再多留她几天。”
张狂的笑容,逐渐狰狞:“噫?你那是什么表情?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很懊悔?”
“懊悔不该派她来打探我的事情?你想不想知道,她断气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嘴里喊的是谁的名字?”
“喊你妈!”
一把飞刀,一把厨房常用的那种切肉刀,闪电般扎进飞哥肩膀,深至刀柄。
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大飞勉强抬起枪,枪口直指猛冲在前的娇俏女生。
是徐雅。
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想不到,居然是文文静静的徐雅,暴起发难。
一声枪响,震耳欲聋。
道爷倒在了地上。
“爷爷!”徐雅放弃飞哥,她扑倒在地。
把血泊中的老头抱在怀里,老徐也挣扎着爬过去。
“妈的,**!贱女人!”飞哥踉跄退后,手捂肩头。
他的小弟们还呆站着,他扭头怒斥,“都他妈傻·逼啊?还愣什么神儿?做了,一个不留,全给我做了!”
小弟依然呆立不动,嘴里叼烟的那个杂碎,嘴唇翕动着,烟都掉到了地上。
“咚!”不知是谁的铁棍,也掉在了地上。
阿飞缓缓回头。
他面前有一张脸,一张扭曲,残暴,不似人类的脸。
那张脸对他说:“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声枪响,震耳欲聋。
“快!一、二队跟上!注意人质安全!”
霓虹外,警笛凄厉,此起彼伏。
……
新闻发布会上,执法者署长站在发布台前,意气风发。
“……既往多宗命案,皆源于本地暴力社团互倾轧。”
“这个人。”投屏上,飞哥的照片。
“还有这个人。”辉哥的照片。
“在这两人的直接策划下,本市黑恶势力发生连串火并,造成社会财富巨大损失,严重威胁社会安定。”
“所幸,在这几位年轻干警的努力之下,警队重拳出击,所有帮派份子都被一网打击。首恶在交火中被击毙。”
站台上,阿骆鼻青脸肿、意气风发,镜头聚焦各种乱闪。
“另外,我们执法者要特别感谢一位热心市民‘李’大爷。他长期和执法者合作,除了提供线报,还有大量犯罪相关证据,我们才能将双龙会这个犯罪组织连根拔起,将其首脑徐某绳之以法!”
看守所里,铁窗前,前任“李”大爷,现任徐某,泪流满面。
“没事,爷爷,爷爷在这里很好。组长,还有大家,他们都很照顾我,你不用担心。我在泥里烂了一辈子,临老还能跟你相认,我,我总算没白活!”
“大小姐你就放心吧,有我在,道爷,啊不,老爷子绝吃不了亏。”
糟老头子身旁,左老鸭右老鼠的壮汉,把胸膛拍得邦邦响。
“喂!当我这个儿子不存在的吗?要不要这么偏心啊!”
江湖人·夺命大小姐·徐雅的身侧,江湖人·金牌搓澡工·老徐同志暴跳如雷。
笼罩在云阳上空的那朵乌云,终于散尽。
夕阳西下,颓废青年一瘸一拐,来到那熟悉的长凳前,坐下。
他额角贴着胶带,他满身酒气,他手里有一瓶酒。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用拳头上的绷带擦嘴角。
有人坐下,在他身侧。
“还在想她?”
青年没有回答,他抬头,恶狠狠地,再灌下一口。
“有个东西,现场找到的,现在结案了,还给你。”
那是个信封,纸微黄,在风中颤抖。
那是封情书,一封尘封在记忆里的情书,一封从未打开的情书。
这么多年了,她居然还一直保留着。
青年怔怔看着那信封,他也没有打开。
“你放心,没人看过。”
像圣物一样收进内衣口袋,青年再次仰头,再灌一口。
那眼角冷峻,有什么东西晶莹,在夕阳下闪着光。
来人叹了口气,起身。
远远的就听见他说:“你这大假也放得够久了,什么时候回来报道?”
“毕竟,这城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罪犯。”
……
腐臭的城市,腐臭的街,腐臭的人群,腐臭的夜。
我恨这座城市,我恨这里的每一寸光阴。
那晚,一个妓·女死在了这里。
我生命中唯一的温暖。
肖三起身,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人渣逍遥法外。
他握紧拳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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