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珞珞有些诧异，但对方过来示好，也只好起身，端着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谢谢。”
至于为什么席正会突然转性，林珞珞懒得去想，反正吃完这顿饭，以后也不会有交集。
“哇！设计什么的？”
“珠宝。”
这边席正敬完酒走了，那边又有几个男孩子过来，笑嘻嘻说：“虽然你没能成我们嫂子，但现在跟我们小姑结婚了，就也还是我们席家人了，以后……”
有人跑过去给席阳还有万雨萌敬酒：“阳哥、嫂子，什么时候结婚，一定找我做伴郎啊！”
“没问题。”席阳跟其他兄弟已经喝了不少酒，这会儿看起来有些上头，拍着敬酒人的肩膀嘻嘻哈哈说。
看席灵玉没有丝毫不耐烦，其他人也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小姑姑是做什么工作的？”
对于他们来说，席阳这个十九年没有回过京都的小姑姑，实在是太神秘了。尤其是，他们偶尔会从自家父母那里听到一点有关席灵玉的事情，那种知道一点却又不能完全知道的感觉，就像是有只猫在挠心挠肝一样。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有人壮着胆子，憋不住内心的好奇来问：“小姑姑，你现在在哪发展？”
“江临。”
酒过三巡，大家发现席灵玉压根不在意他们在聊什么，只是安静吃饭，也就渐渐放开，气氛活络了起来。
“设计师。”说着，席灵玉给林珞珞夹了一块刚刚想夹却没够到的点心。
“你凭什么瞧不起我？有本事来喝！谁先趴下谁是孙子！”席阳吼了一嗓子，拿起酒瓶，给自己杯子倒满，又想往林珞珞杯子里倒。
然而席灵玉眼疾手快，把林珞珞的杯子拿走了。
“谁是你席家人？少给自己贴金。”林珞珞眉头一皱，端起来的酒杯又放了回去，“大过年的，不会说话就别说。”
她本来想说“闭嘴”，但在脱口而出前想起了林春萍的嘱咐，还是改成了温和一点的说法，虽然语气也没温和多少。
这话说得声音不算大，但这会儿饭吃得差不多了，屋里的人基本都凑在这边，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所以所有人都听到了。
酒劲上头，席阳直接又开了一瓶酒，走过来，往桌上狠狠一放，玻璃瓶底与玻璃桌碰得哐当响。
“瞧不起我是吧？”
“是啊！”林珞珞这会儿看他态度，已经把林春萍的嘱咐抛之脑后，心说：妈，我忍了，但这小子这样实在欠收拾，我忍不住了！
“如果说你认为只要能喝趴你，就可以瞧不起你的话，那我来陪你喝。”席灵玉站起来，把杯子递到了席阳面前。
林珞珞不知道席灵玉酒量，但她知道席阳酒量，于是赶紧说：“这是我跟他的事，我自己来……”
“乖，”席灵玉冲她微微一笑，抬手搭在她肩上，凑到她耳边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廓，还带着那股淡淡的香水味，林珞珞的心跳，十分不争气地加速了。
因为父母整天念叨的关系，席阳本来就讨厌死了自己这个小姑姑；而且对方十分优秀，他爷爷时不时就要拿她跟自己比……如今林珞珞又成了她的老婆，两个人还在自己眼前如此恩爱！
——新仇旧恨交织在席阳心里，瞬间化作嫉妒与愤怒的火，直烧脑门。
“来！喝！”
看着席阳给自己杯子满上酒，席灵玉眼皮微微一抬，瞥了他一眼：“光喝酒没意思，不赌点什么？”
“你想赌什么？”
“如果你被我喝倒了，就公开给珞珞道歉，”席灵玉说，“公开的方式我来定。”
“呵，这世上能喝倒我的人，还没出生呢！”这会儿席阳酒劲上来，口出狂言，“那要是我喝倒你了呢？”
听席阳这么说，林珞珞有些紧张。确实，这么多年来，她还没见席阳被人喝倒过，席灵玉看起来也不像很会喝酒的样子……可是她看起来又好像完全不担心自己会输。
林珞珞心里有些担心又有些纠结。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纠结，席灵玉在她耳边继续说：“相信我。”
席阳听到这句话，脑子里登时冒出一个念头：“离婚！如果我赢了，你跟林珞珞离婚！”
闻言，万雨萌先是十分惊诧，随即又十分委屈难过：席阳这么说，是不是因为舍不得她？
其他人倒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表情。
林珞珞眉头紧皱：“我跟你……”
席灵玉搭在林珞珞肩膀的手顺势将人圈在身前，食指轻轻按在了她的唇上：“好啊。我倒要看看，为了让我们离婚，你能有多努力。”
这话一说，席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听起来有多容易惹人遐想，然而此时再找补，反而会显得心虚，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国骂后，也只能硬着头皮装不知道自己话里有歧义了。
“第一杯，干！”
席灵玉不跟他废话，看他仰头干了，也直接干了自己杯里的酒。
旁边有堂弟赶紧凑过来，给两人倒酒：“第二杯。”
“第三杯。”
……
直到第五杯，林珞珞看不下去了。
虽然席灵玉现在看起来仿佛完全没喝过酒一样，可这酒酒性烈，这么个喝法就算不醉，身体肯定也受不了。
“别喝了，不喝了……”林珞珞拉住席灵玉的胳膊，“咱们干嘛非得跟他一般见识！”
“你怂了！”席阳扬着下巴说。
“没事啊，乖。”席灵玉拍拍她拉着自己胳膊的手背，一口干了。
林珞珞这会儿忍不住开始自责，她怎么就没忍住自己这个脾气呢！要是她忍住了，席灵玉不就不用站出来替自己喝酒了吗？
现在这样，搞得席灵玉进退不得。难道真的要看她跟席阳喝倒一个吗？
越想越自责，林珞珞忍不住红了眼眶。
席灵玉瞥见小姑娘红通通的眼睛，还有那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不掉下来的泪珠，顿时觉得心像被人揪了一下。
“去下洗手间。”说完，席灵玉也不管席阳什么反应，放下杯子，直接拉着林珞珞出去。
“你在自责吗？”
依旧是在那个没人经过的走廊尽头。
席灵玉这句话一问出来，林珞珞的眼泪便直接忍不住了：“都是我的错，明明答应了我妈今天不发脾气的，如果我没有发脾气，你也不用这么勉强自己了……”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别人哭，席灵玉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们，只有弱者才会用眼泪来解决问题。可这次看到林珞珞哭，席灵玉心里却是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像是胸口坠了一块巨石，又沉又闷，还隐隐有些疼。
愣了一会儿，席灵玉才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跟席阳喝酒这事，其实是为了我自己。这么多年，面对这家人，心里憋了那么多气，一直都没能发出来过，今天也算是借着你的小脾气，勇敢地任性了一把。你不要把问题归到自己身上，这样搞得我要不好意思了……”
“真的吗？”林珞珞并不是很信。她觉得，这肯定是席灵玉为了安慰自己编出来的善意谎言。
席灵玉点头保证：“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然而林珞珞摇了摇头，低着头，抽搭着鼻子说：“我是不是很差劲？脾气这么差，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看着那被自己亲手编过的发顶，席灵玉伸手把人圈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没有，你很好，真的。你也没有给别人添麻烦，你一直都在帮助别人，不是吗？就像今晚，如果不是你，我哪来的勇气去这么做呢？”
被人圈在怀里，鼻尖全是席灵玉自调香水那淡淡的香气，林珞珞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会讨厌我吗？”
“不会。怎么可能讨厌你呢？”席灵玉顺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你去帮我要一杯温牛奶好不好？”
林珞珞有些不舍地离开她的怀抱，抽搭了两下鼻子：“还要其他的吗？”
“不用了。”冲她笑笑，席灵玉说，“去洗把脸吧，这下都哭成小花猫了。”
“恩。”林珞珞点点头，伸手抹了抹眼泪，“你先回去吧，我洗下脸就去帮你要牛奶。”
“好，谢谢。”
看着席灵玉回去，林珞珞去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脸上还有泪痕的自己，林珞珞捧了一把凉水扑在脸上：好丢人啊！
冷静下来想想，林珞珞觉得，自己刚刚简直丢脸死了。虽然席灵玉说不讨厌自己，可是这样的自己，很难让人不讨厌吧？
对着镜子，林珞珞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身后有人走过，林珞珞也没有在意。
“珞珞姐，现在方便说句话吗？”
直到那人喊自己，林珞珞才回过神，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站着的人。
饭菜上来，席阳看坐在主座的席灵玉并没有主动招呼人的打算，还是只能自己出面招呼大家。
被林珞珞这么说的人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席正，席正摇了摇头；席阳原本因为喝酒吹牛而变得开心的表情，一瞬间也消失不见，而他身边的万雨萌表情有一丝尴尬。
虽然林珞珞自认自己话说得挺温和，但落在席阳耳朵里，那就是满满的嫌弃。
这边席灵玉还在回答晚辈们的问题，那边席正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恭喜结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