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宜真目光盯上镇北大将军府开始，卓旻就没有一人安稳过，好不容易等到夜璃禹下台，不曾想岳文帝转头就给他找了个大麻烦来。

“这天下第一楼倒是个有趣的地方，你带人去查一查。”岳文帝一脸的不以为意，“还有那戮门，不过几个江湖人，竟敢追杀长宁郡主，甚至犯上作乱谋害皇子，委实胆大包天。”

卓旻听了脸色发苦，“这些江湖人自以为讲究道义无双，实际上全然不知家国大义，皇上可是想要围剿他们？”

岳文帝笑了一下，“他们不是收金买命吗？倒是个去前线做死士的好料子，若能招安便招安，若不能，杀了也无妨。”

话虽如此说，卓旻心里却惴惴不安。

那天下第一楼身为江湖草莽，再加上戮门助纣为虐，地方朝廷不是没有派人围剿过，可一来他们盘踞之地有阵法瘴气加持，二来即便攻破了他们的地盘，他们也大可以往山林子里一钻，三来，他们只怕和地方朝廷还有些勾结。

强龙不压地头蛇，若要强攻，派大军马踏江湖也无不可，然而这样毕竟会引起三教九流的反感。

卓旻斟酌着要怎么开口，就听皇帝突然道：“这天下第一楼胆子大，据说还颇通消息……且先试图招安。至于那戮门……”

当日追杀卓蔷薇的便是那戮门。

这戮门才是真正的买命门，江湖上遭到其祸害的也不止一家，比起天下第一楼，斩除戮门刻不容缓，且……会相对容易很多。

更有利的是，卓旻是保家卫国的有功之臣，这戮门胆敢反抗一个试试？

这造反的罪名且先不说，单单百姓的唾沫星子就能将他们给淹了。

暗杀护国大臣，若是边境生乱，他们便是叛国之人，那便是人人得而诛之。

卓旻脸色一冷，“皇上放心，此行老臣不将此无视王法、不敬生命、危害天下之亡命徒斩于马下，便算是白在边关镇守十余年！”

岳文帝笑了笑，“那这件事就交给爱卿了。正好长宁郡主也在京里待不惯，让她也出去走走。”

也好避避风头，毕竟夜璃禹跟顾宜真曾有意求娶于她，虽然卓旻是为了女儿告了他们一状，可原本是佟慕雪的罪过全然被夜璃禹摘了过去，外头难免有人会说卓旻是故意为之，好洗脱嫌疑。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他出去立个功，也顺便从这件事情里脱身而出。

近来边关不宁，镇北大将军正是身强力壮之时，岳文帝也还需要他力镇边关宵小。

卓旻身为一军统帅，自然也明白皇帝的暗示，当即点头，“也好。”

岳文帝看看他，又道：“不过蔷薇今年也不小了，回来后，也是该给她议一门亲事了。”

他抛下奏折，端起茶杯，杯中淡绿色的清茶泛着淡淡涟漪，香气扑鼻。

“朕看淑妃、德妃都有意于她，不过朕也不愿意折了她的天性，就让她自己选择吧。”

“……”卓旻心下一怔，低下头，目光微变，“是皇上。”

卓家手握边境大军，皇帝的提醒未尝不是一种信任，卓旻心下一寒，却并无怨怼。

只是回到府中，还是对着自己那举止飒爽的女儿叹了口气，“蔷薇，嫁人吧。”

王爷是不能握着兵权的，贤王也不过有个南诏的公主，这个公主也没有兵，只有一个尊贵的、足以嫁给东宫太子为妃的身份而已。

这一次，卓蔷薇没有再激烈反对，她站起身，看着身前的父亲，“一定要嫁吗？”

“你可以自己选择，或者找一个上门女婿也可以，”卓旻委婉道，“围剿戮门最长需要三个月，你可以慢慢想。”

卓蔷薇不甘地踹翻凳子，许久，长出口气，愤恨道：“……那就先干掉戮门这群杂碎！”

不出七日，朝廷便下令围剿戮门，以犯上作乱、滥杀无辜为名，凡提供线索者赏银十两，供出戮门据点者，可赏银百两，若有罪者迷途知返，既往不咎。

卓旻、卓蔷薇父女齐上阵，各带两千精兵分两路出发，一路马踏戮门，一路暗访天下第一楼。

出发时在晌午过后，宋薇宁特地赶到城门口送了一程，却还奇异地发现了段玥灵。

“你怎么在这里？”宋薇宁惊讶道。

段玥灵撇嘴，“当初治瘟疫回来的路上，那群杀手险些殃及我这条池鱼，怎么我不能过来加油打气吗？”

宋薇宁不禁挑眉笑了一下，“那你可来得太巧了，我真要去找你呢。不过现在先去送她。”

卓蔷薇穿着一身软甲军装，马背上竟还插着一把黑背大刀，英姿飒爽，丝毫不输男儿，看的两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艳羡。

“这一去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宋薇宁可惜道，“过年的时候能看见你吗？”

“到了时候自然就回来了，这有什么，”卓蔷薇心不在焉，目光扫了眼城门口，“倒是没看见楚婳，怎么，她还没好？”

楚婳突然生病，据说还挪到了法安寺让神医亲自调养，旁人去见都被姚氏给拦了下来，事情已经传遍了。

宋薇宁大概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却不好多说，好在段玥灵顺势截过了话头，“上回误会你了，很对不起，我也不是那抵赖不认错的人，这次去剿匪，小心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若是需要什么，可以传信回来，边关的事情也就罢了，江湖的事情没准我能够帮上忙呢。”

卓蔷薇趴在马上冲她笑，“你别说，我还真有一件事适合你去做，就怕你不敢。”

“哼，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说！”段玥灵抬起下巴。

卓蔷薇勾勾手指，在她耳边低语两句。

段玥灵方才还信誓旦旦，但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不——”

“等等！等等我！”

倏地，两匹骏马从城墙另一边跑了过来，楚婳一身红色骑装，面色微红，长发飞舞，在银甲青衣的军阵前，叫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墙头上，夜璃渊禁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多日不见，她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甚至比在王府里都更加耀眼。

如果说王府中的她是一朵优雅静谧的牡丹，只供他一人欣赏，那现在的楚婳，更像是一朵明艳绽放的玫瑰，叫人移不开眼。

卓蔷薇禁不住一乐，回头冲二郎们大声道：“看见没，神医楚婳来送我们了！肯定给我们带了好东西，都给我高兴点！”

“恭迎楚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