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脸色阴晴不定，淑妃这是脑子进了水吗？还是也因为容妃怀了孕乱了阵脚，竟然打算把皇后请出来？
愚蠢的东西，一个容妃再怎么抬举也至多是贵妃，皇后却是中宫国母！
她恨恨咬牙，只能出声道：“宴会已至半，此刻再让皇后出来，不合适吧？再说，也没有安排皇后的位置啊。”
谁知话音一落，淑妃即刻让了位置出来。
“德妃说笑了，这里不就是位置？”
德妃一口冷血堵住喉咙，颧骨轻抽。再要劝谏，淑妃却突然抬头，同她对了一眼。
德妃心下顿时起疑，淑妃何时这么大方了？
她犹豫之下，本来要说的话竟然就这么停在了喉咙里，被当成了默认。
岳文帝最重要的就是看德妃的意见，而今德妃不出声，岳文帝自然也就乐得松口，只不过多问了一句容妃，“爱妃觉得如何？”
当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且只能有一个。
容妃心里莫名慌乱，可她素来性格柔婉谦和，自然也就不能多说什么，只能低着头惊疑不定道：“妾不敢受此恩典，但皇后毕竟是中宫。”
楚婳沉默须臾。
上次自己在坤宁宫中遭到皇后为难，还是容妃替自己说了话，她心怀感激至今。可容妃今日实在有些危险，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可如果不说出来，真让那种假孕流产的事情发生，没准淑妃受罚，夜璃渊也会受到牵连。
“那宴会之后就去请皇后吧，她也禁足了好几日，想必也反思过了。”岳文帝欣慰地看看淑妃，“皇家便是要如此和睦才对。”
淑妃羞怯地抿了抿唇，仿佛正为皇帝的目光而惊喜，更是说道：“今日是大喜之日，何必等宴会之后，妾愿亲自去请皇后出来。”
说完也不等皇帝开口，便满是小女儿情态地吩咐身边巧云去请人，皇帝忍不住轻轻一笑。
德妃阴沉沉地看着淑妃离去的背影。
无独有偶，信王也觉得淑妃是在忌惮容妃有孕，所以才会搬出皇后来，不觉冷冷一哂。
原以为淑妃有多难对付，也不过如此。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出手，淑妃自己就被吓怕了。
略带得意地瞥了眼端王，楚婳正靠着夜璃渊垂眉喁语，姿态亲昵，同对面的庆王、温瑟瑟形成鲜明对比。
在贤妃的高压目光下，庆王也只能跟温瑟瑟保持距离，不能让母妃气出毛病来。
只可惜今日上殿是温瑟瑟的请求，若不然，他倒也愿意陪着贤妃坐坐。
没过多久，淑妃去而复返，身边却没有皇后。
岳文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皇后没来吗？”
淑妃轻声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正在更衣，听说容妃有孕，皇后娘娘也要穿得喜庆些呢。”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岳文帝问过便罢。
楚婳看着淑妃施施然坐回位置上，心头忽然猛地跳了跳，放出猜中了些什么，突然抬头看向容妃。
难道……
容妃伸手抚着自己的肚腹，脸色似乎有些为难，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无妨，这个“孩子”之后总有用上的一天，倒不急于一时。
她正放下心，身边却突然站了一个宫女。宫女很是脸熟，从前孙嬷嬷还在的时候，她似乎也在坤宁宫伺候。
“容妃娘娘，”宫女借着换酒杯的动作，低头轻道，“皇后娘娘在偏殿等您，有要事相商。”
容妃诧异，现在？
她正要细问，可宫女却调头就走，动作很快，像是在赶时间。她抿了抿唇，只得起身道：“皇上，妾染了酒气，想去更衣。”
“好，去吧。”岳文帝也没有阻止，毕竟怀孕的人忌讳本来就多，但他还是多叮嘱了一句，“让人陪着你。”
容妃浅浅一笑，扶着宫女的手从后方离开。
楚婳动了动嘴唇，到底没有出声。只是端起酒杯，暗暗叹息。
“你在担心吗？”夜璃渊问她。
楚婳颔首，酒水映着她默然的眼眸，眼底充斥着对勾心斗角的厌烦与无奈。
夜璃渊握住她的手，将她的就被拿开，“既入此局，便该有入局的准备，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想就能不做，而有些事她既然做了，就要知道必然会付出代价。”
楚婳抽出手，不轻不重地横了他一眼，“所以这皇亲国戚，到底不如寻常人家。”
若是让她后半生都生活在这样水深火热的心机谋算之中，还不如和离！
她说着，心情又郁卒几分。夜璃渊没柰何，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道：“我不会让你过这样的生活的。”
皇帝的后宫就是如此，可如果他不执迷皇位，只做一个闲散王爷，又何必担心宫妃斗争，也不用担心需要婚事来稳定江山臣子。
宴会已至**。
有钟鼓声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现，岳文帝带了点醉意，手指轻点膝盖。
信王不时看向门外，只要皇后出来，荣王不会太远了。
温瑟瑟若有似无地扫了眼温瑟瑟，只可惜，今夜不能拉下淑妃，端王妃自然也就平安无事。
德妃等人又是无奈又是怨愤，贤王不动声色，庆王声色犬马，夜璃翔与夜璃霆始终兴致勃勃，唯有楚婳心里，充满厌倦。
突然！
一声惨叫宛若惊雷般劈开热闹的宴会，钟鼓琴瑟声在眨眼间变得死寂，岳文帝还未反应过来，一个满身是血的宫女便惊恐万状地跑了进来，跌跌撞撞扑倒在地。
“皇后……皇上！容妃、容妃娘娘流血了！”
“什么？！”岳文帝豁然变色，蹭地起身向外走去，众人紧随其后。
信王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淑妃，脚底生寒。
楚婳暗叹口气，在众人惊异之间，慢慢起身，同夜璃渊不紧不慢跟在身后。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泰和殿外的阶梯处，楚婳朝里一看，禁军众目睽睽之下，容妃诧异地捂住肚子，鲜血从大腿流向地面。
皇后盛装而来，却脸色惨白。
“太医，快、快宣太医！”皇帝抱着容妃，脸色铁青，“容儿……”
楚婳挤出人群，直接拿起了容妃的手腕。岳文帝仓促看她一眼，没有阻止。
容妃正要抽手，却冷不丁对上夜璃渊的眼。
他冷冷睨着容妃，嘴角一动。
宁王。
容妃哑然。
她抽下手指，猛一咬牙，怒视皇后，满腔悲戚，“皇后娘娘……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儿？”
霎时间，皇后面上血色全无。
岳文帝怒不可遏，看着满地血色，声音颤抖，“李忠……摘了她的凤冠，将皇后打入冷宫！即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