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影楼出来,王生心中的情绪还是颇为复杂的。
这益州动乱,可以说是原来历史上原本就有的事情,但是这邺城,历史上可没有这个大乱。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背后,便是王生是穿越者的身份,也不清楚是谁在搞鬼。
王生轻轻摇头,将这些杂乱的情绪暂时的抛在脑后。
他倒是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这件事情,最着急的,应该是皇帝才对,而不是他广元侯。
此时夕阳已经西坠,月亮也已经升起了。
春夜漫漫,王生自从入朝为官之后,更是越发少时间陪伴家人了。
就像是囡囡这小丫头,也只是在晚饭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其他的时候,是没有时间见面的。
王生很享受这种晚餐时光。
这种与家人一起的感觉,很是温馨,也能给王生孤独的内心多了一层温暖的庇佑。
至于深夜房中的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次日,天微微亮起来,王生便从床上爬起来了。
春日的清晨,很是安静。
在这个时候,除了那些奴仆之外,像是张氏,红袖,囡囡她们此时都还在床上。
王生穿戴整齐之后,便坐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今日的早朝,肯定是有事情发生了,这狐狸的尾巴,能不能把揪住,也就要看这朝会了。
太极殿早朝,来的人很多。
皇帝给了这些臣子足够多的时间与会,平时见不到的人,现在似乎也能见到了。
当然,因为宗王基本上归国的原因,此时在朝堂上的王侯,只有燕王司马彤,与平原王司马干两人。
其他朝臣,倒是来了许多。
众人在太极殿中等待皇帝,而现在已经是到了时间了,皇帝依旧是没有来。
王生站在文臣一边的中列,他特意站在边边,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
当然,以王生的身份,以及皇帝对他的宠信,要想不引人注目,那都是有些难度的。
“君侯,陛下今日早朝,是为了邺城的事情?”
王生微闭的眼睛张开了一条小缝,这一条小缝,自然可以看到说话的人。
卞粹?
王生愣了一下。
这家伙是张华的女婿,但是,因为张华拒绝了王生的原因,张华一脉的人,都是与王生走得挺远的,现在乘着朝中间隙,这个卞粹来找他说话,这就有些奇怪了。
“或许是。”
王生当然知道是还是不是,在场的人大多也知道,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自然是带着一些意义在里面的。
王生知道嘴巴的厉害。
再者说,他与这个卞粹实在不相熟,自然也没有必要说得太清楚明白了。
被王生直接敷衍了一句,卞粹脸上还是带着笑容。
“那看来便是了,益州的事情,之前就已经是满城风雨了,现在又有了魏郡邺城的事情,这件事,君侯如何看?”
被自己敷衍了一句,理应是不会与自己说话的才对。
王生的敷衍,其实表明不想和你说太多话了。
这卞粹还与他说话,不是听不懂王生的话外之音,就是有其他的意思在其中了。
王生倾向于后者。
或许是张华得想法有了什么变化也说不定?
“益州的事情,已经是解决了,至于这邺城的事情,陛下英明,自然也是会解决的,不过是吊梁小丑罢了,不值得太过于紧张。”
王生这句话与前面一句相比,就正式多了。
“君侯果然慧眼,我那岳丈,也是如此说的。”
果然,弯来绕去,还是说到了张华身上。
“张公现在身子可还硬朗?”王生王生自然也是顺着台阶走了。
卞粹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多谢君侯挂怀,岳丈大人身子硬朗得很,只是闲在家中,如今也写起诗来了,岳丈他可是一直提到君侯的,说起赋诗,恐怕这洛阳,或者说这天下,都找不到比君侯更加厉害的人了。”
“张公文赋,小子如何比拟得过,这样吧,本侯也有些时间没有去见张公了,过几日,便去拜访张公,你看可好。”
卞粹重重点头,心想与聪明人说话,果然是够简单的。
“那就这般罢。”
站在王生前面的,是王导,此时他转头看向王生,笑着说道:“既然要去拜访张公,不如多算我一个如何?”
听到王导这句话,卞粹脸上的笑容就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戛然而止。
王生脸上却笑得更欢畅了。
“茂弘兄于我同去,那自然是极好的。”
就在王生还要继续说话的时候,大内官尖利的声音也是在大殿中回荡起来了。
“陛下到~”
大内官的声音响了之后,原本嘈杂的太极殿,现在顿时变得安静起来了。
而皇帝司马遹,身穿着红色龙袍,缓缓得坐在龙椅之上。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司马遹看起来是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脸上黑眼圈极重,这柔弱的身子,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实际上,司马遹确实是被掏空了,为了演戏演的像一点,也让宗王相信他对此事是不上心的,他昨夜,可是十分疯狂的。
“众爱卿平身罢,今日朕让诸位过来,可知晓是何事?”
太极殿中众人,大多都是知道今日早朝的目的的。
“启禀陛下,恐怕是魏郡邺城的事情罢?”
在这个时候,尚书令王衍站了出来。
若是换在之前,第一个说话的,不是赵王,就是张华,司马干等人,但是现在的琅琊王氏已经是今非昔比了,是故这说第一句话的,就变成了他王衍了。
“不错。”
司马遹轻轻点头,他此时弯着腰,低头看着殿下群臣。
他所在的位置是比臣子站的位置要高十几个台阶的,因此即便是弯着腰,对殿下群臣已经是俯视的姿态。
“朕听闻消息,说是魏郡邺城有匈奴人作乱,听说是并州五部,还听人说,刘渊亦在其中,之后又听人说,此事是陈留王曹奂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复国曹魏,诸位如何看?”
司马遹说完话,眼睛就开始盯着群臣了。
如同在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一般。
“依老臣看,陈留王应该没有这个胆子,老臣与陈留王也多有相交,知晓陈留王的为人,他对权位,是没有多少兴趣的,此事,恐怕有蹊跷。”
敢在太极殿中如此说话的,这个人自然就是平原王司马干了。
在朝会中说话,一方面是阐述自己的观点,但是在另一方面,这也是证明自己地位的好方法。
譬如一般臣子,只要不是非常着急,有大事,或者是脑袋被驴给踢了的人,这前面的几句话,都是等前面的人说完再来说的。
这是对权位高的人的尊重,也是自己的生存之道。
尚书令王衍与平原王司马干都说了话,燕王司马彤自然也是不甘为人后的。
“陛下,不过既然事情确实发生了,我看我等还是要尽快将此事压下去,不如发令并州刺史,对并州五部进行管束,冀州并州幽州也派些人过去,镇压此事。”
司马彤看着司马遹脸上有些无动于衷,再在后面加了一句。
“这邺城毕竟事关重大,且此事又与陈留王有关,陛下可不能对此事太过于轻视。”
听到司马彤这句话,司马遹总算是点了点头,也算是对司马彤的回应了。
司马彤,司马干,王衍三人都说完话了,朝堂之上,沉寂了一小会。
大佬们都不说话了,现在是普通臣子表现的机会了。
当即便有一个臣子站出来,说道:“曹魏妄图逆天而行,此事若是不早些解决,恐怕再拖下去,会生变。”
司马遹嘴巴微微翘起,他换了一个坐姿,问道:“诸位许多人都说要解决邺城的事情,请问,如何解决?”
“自然是发兵了。”
那个臣子继续说道。
“只是去岁征伐齐万年,国库已然是空虚了,现在要对付邺城的叛逆之人,国库无粮无财,如何能够出兵?”
王生的这句话让那个臣子愣了一下,他一时间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好退下了。
“尔等的政见,若是请战派的,说了自己的缘由,观点,也需把解决的方法说出来。”
司马遹这句话说完,朝堂之上又是冷静了片刻。
“陛下,臣有话说。”
让王生措手不及的是,这个有话说的人,居然是卞粹。
平时这个卞粹作为张华的女婿,在张华倒台之后,一直都是十分低调的,怎么到现在就变得高调起来了?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王生从其中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司马遹看着卞粹,心中也有些诧异。
“你有话说,大可讲出来。”
“诺。”
得到皇帝允诺,卞粹马上将张华此前吩咐他的话说了出来。
“邺城动乱,陛下不可操之过急,得再看看,看事情是否有变,并州五部的匈奴人是此前曹魏便安置下去的,对曹魏,自然是有些恩情的,但是我大晋历来已经数十年,这些匈奴人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谁才是主人,能让这些匈奴人奋不顾身,恐怕这后面,是有外力的。”
卞粹的这句话,让司马遹眼睛微微一亮。
他自然知道这番话自然不是卞粹能够说出来的。
这卞粹后面是有高人指点的。
至于这个高人,自然就是张华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
司马遹虽然对张华有些成见,但在司马遹心中,也不得不承认,张华确实是有治国大才的。
在很多方面,他也是敬佩张华的。
“你继续说。”
卞粹轻轻吐了一口气。
第一次在朝堂上发表见解,即便这个见解不是自己的,卞粹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
“陛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清这背后之人究竟是何人指使的,这背后的人,极为阴险,邺城,说不定就是一个陷阱。”
听到这里,司马遹便更加佩服张华了。
能一眼看出问题,这个张华的嗅觉,当真是狗鼻子一般,太敏锐了。
“至于要征伐还是如何,陛下还得再看看,看这天下的变化,既然事邺城出了问题,那他这个问题是如何出出来的,邺城原本就有重兵把守,按道理来说,这匈奴五部的人是接近不了邺城的,其中的来龙去脉,陛下还得查看清楚。”
与广元侯,说得差不多啊!
司马遹轻轻点头。
“爱卿所言极是。”
司马遹这句话说出来,平原王司马干脸上就露出惶恐之色了。
“陛下,臣镇守邺城,督查冀州,并州,幽州军事,多有差池,还请陛下降罪。”
卞粹的这句话,明显是要查一下这后面的事情。
司马干的嗅觉也很敏锐。
这事情当然不是他司马干做的了。
但是作为镇守,邺城出了事情,这件事即便不是他做,他也是难辞其咎的。
与其之后被皇帝处罚,还不如现在就把话说清楚。
“平原王起身,你身在洛阳,这镇守之事,不过是遥领而已,现在魏郡出了事情,朕并不怪你,起来罢。”
听到皇帝这句话,司马干心中悬着得心也是放下了大半,不过他可还不想起来。
“陛下,即便此事与老臣无关,但既然是邺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镇守之职,臣下便不好领了。”
原本平原王就不想做这个镇守的。
镇守邺城,都督并州,幽州,冀州军事。
这听上去,权力自然是极大的,实际上,他的权力也确实是很大的。
就譬如长安的河间王,他镇守长安,都督秦州,雍州,梁州三州之地,便是现在的皇帝,没有抓到他的把柄之前,都不好动他的。
但是司马干对这个权位之事,是不上心的,现在因为这个职位,更可能祸及自身,平原王正好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出去。
别人眼中的宝贝,在司马干眼中却是烫手山芋。
司马遹轻叹一声,说道:“这镇守邺城的事情,暂时还是由平原王你负责,至于邺城的事情到底是如何的,要如何做,还得听听诸位臣公的意见。”
方才说话的众人里面,除了那个司马遹都不认识的臣子说话之外,其他人,不是经常在朝会中发言,便是像卞粹一般是让他先不用着急的。
真正的狐狸,还没有露出尾巴呢!
就在司马遹要抓狐狸尾巴的的时候,有人出列了。
“启奏陛下,臣有话要说。”
司马遹抬头看去,这人居然是陈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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