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暝古堡巍然独立薄雾,万年古木横亘周边,散发出潮湿和**的气味。树林灰绿,壮实的橡树以及苍老的铁树所组成。在这里,粗壮厚实的黑色树干相互攘挤,扭曲的枝丫在头顶织就一片浓密的参天树顶,变形的错节盘根则在地底彼此角力。
梦境之中,不辨时间。河流之上,遍布白雾。霍法独自一人驾驶着一艘小艇,漫游在密林的河流中,不时的呼唤克洛伊的名字。
自从他驾船离开上一层梦境之后,他便来到了这一片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
禁林黑湖。
霍格沃茨。
这个深沉寂静,窒郁暗影之地。
黑湖上,小船随木桨滑动,夜风拂过他的发丝。一切都是如此的静谧安详,终于轮到自己了么,他心想。
远处的城堡可望而不可及,薄雾之中他看见湖岸边有一处深绿色的草地,而克洛伊的背影就坐在草地的边缘。
他把船停在湖岸,走上上去。
身后的树林传来若隐若现的欢声笑语,“躲好了么?我来找你了哦。”声音如银玲一般欢快熟悉,他转过头,看到苍老的橡树后闪过一缕银色长发,他心头一凛,立马扭过头,握了握拳。
冷静。
心情勉强平复后,他信步走到修女身边,只见她像日本的茶道仕女一样坐在草地上,出神的看着湖那头的古堡。
“那就是霍格沃茨么?”她头也不回的问。
“是的。”他回答。
“我本该在那所学校的,我家人肯定会把我送去,我也会收到那封神奇的信件,如果我没有这古怪的能力。”她轻声说道:“真不知道那传说中的分院帽会把我分到哪个学院。”
霍法坐在她身边:“奥尔多死了。”
“如果我能在霍格沃茨,也许就不会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会安安稳稳的读书,通过巫师登记考试,最后在古灵阁或者魔法部找一份工作,也许能在对角巷开一家咖啡店......”
“在哪里都一样,那里没你想的那么好。”
“你确定不是自己的缘故?如果不是过分冷漠,谁又会离开那所学校呢?”她漫不经心的说道。
“也许吧,克洛伊,我很抱歉。”霍法试图把她的状态拉回来。
“你抱歉什么?”
“玛丽的死,我很抱歉,我的确可以做的更好,但我没有。我没能在乎你的感受,也漠视她的死活,这是事实,我很抱歉。”
克洛伊愣了好一会儿,她慢慢的转过头,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霍法继续说道:“如果你想救她,离开这里之后,我会帮你。”
克洛伊摇头叹息:“算了,过去很久了...就算我想救她,也无能为力了。”
“既然如此。”霍法抓住了克洛伊的手掌,“和我回去吧,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还记得那船孤儿么,你发誓要带他们去英国的。”
克洛伊无力说道:“可我们又要怎么离开这里,离开这场永不停止的噩梦。”
“我找到梦境的源头了。”
霍法说道:“但那并不是一个实体。”
“管它是什么呢?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霍法,我甚至觉得,可能只有死亡才是超脱这场梦境唯一的办法。也许,在现实世界,奥尔多早就醒了。”
“不,不可能。”霍法摇摇头,“你会这么认为只是这场梦让你觉得死亡才是解脱,但必然不是这样。它用各种手段来撩拨噩梦中人内心的阴影,或是让他们自相残杀,或是让人自我毁灭,目的便是击溃人的精神。我想如果你选择死亡,它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能怎么样呢?”
“我倒是有一个猜想。那个制造梦境的怪物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你魔力暴走的时候过来。”
“我怎么知道,巧合么?”
“不是巧合,我们有多久没有进食和喝水了?”
“很久很久了。”克洛伊喃喃说道。
“时间。”
“时间?”
“时间流逝的速度不一样。这漫长的时间中,我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饥饿,口渴,或者尿意这任何一项人类正常的生理需要。”
“你想表达什么?”
“要么我已经死了,要么就是现实的时间流速和梦境的时间流速完全不同,这里的时间流逝速度被大大降低了。
而它拥有这种能力的来源,我想是因为它吸收了你身上和时间有关的魔力,然后把它转化成了梦境之力。”
“你说的可能性是有,我当时发动能力的时候,确实感觉有什么东西盯上了我,但那又能怎样?”
“所以它吸收了你的魔力。”
“你有话就说吧。”
“你还不明白么,克洛伊,你的魔力没有了,我的魔力也没有了。奥尔多,安克尔,他们的魔力都没有了。
维持这份梦境并非不需要成本,但羊毛出在羊身上,我越想恢复魔力来对抗这场梦境,我的魔力就越会不自觉的流逝掉。成为噩梦源头用来伤害我的资本。
在最开始的时候,这场噩梦的面积大到整个岛屿,地底走廊,整座城市。因为那时我们有四个人。
但随着我们人数越来越少,这场噩梦的规模也越来越小,在巴黎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噩梦看起来很大,但有些地方根本到不了,那只是虚幻的假象。”
他指着远处高耸的城堡:“别看前面霍格沃茨城堡那么壮观,但其实我们都过不去,那只是给我们看的,真实的梦境距离,只有这片草地那么大。”
克洛伊眼睛多了一些神采:“所以中止这场噩梦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再试图恢复魔力,并且切断所有恢复魔力的渠道。”
“没错。”霍法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种生物的本体必然不算强大,没有办法对我们的本体进行物理性质的毁灭,只有用这种阴暗的办法,否则不会多此一举。”
可魔力的恢复对于有巫师血脉的人而言,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没有特殊的药剂,你难道自己可以切断魔力么?”
霍法:“我有办法,不过,在切断魔力的过程中,我想我们应当保持平静才对。”
克洛伊笑了笑:“谢谢你,不过我很平静,霍法。奥尔多和我说过,尘归尘,土归土,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玛丽已经回不来了,修道院的人也回不来了。只是,这是你的梦境,想着如何保持平静的人是你才对。”
她话音刚落,远处树林里再度传来隐隐约约的欢声笑语。
“霍法,你在哪里?抓到你可是要死翘翘的呦。”一个女孩欢快的说道。
“他可能躲在某个树洞里,和树懒一样。”另一个女孩冷静的分析。
湖边,克洛伊侧过脑袋,好奇道:“很奇怪,我们的噩梦要么是虫子,要么是黑暗,要么是惨剧,可唯独你的梦境,却是和女孩捉迷藏。”
“噩梦才不会管内容是什么,只要能让我痛苦就够了。”霍法平静的说道。
“捉迷藏很痛苦?”
“当然不是。”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不由分说,扑通一声跳进了黑湖之中。
“咦,那里有一个人。”
“打扮的好奇怪。”
在水中,声音依然清晰的传入霍法耳中,让他他神伤不已。他捂住自己的耳朵,可声音依然精准的穿透进来。
“你有看见一个男孩么?黑头发,金色眼睛。”
岸上有人在问克洛伊。
克洛伊:“看见了。”
“嘘,他去哪里了?”
克洛伊指着远处的城堡,“他回去了。”
“撒谎。”一个女孩冷静的说道。
“哈,真的假的,那也太犯规啦。等等,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么?”另一个女孩趾高气昂的问。
“我不是。”
“真话。”那个冷静的女孩说道。
“嗯......算了,管他呢。米兰达的感觉准没错,你之前说了假话,快说,霍法究竟在哪里?说出来我可以让你一块看他装死,可好玩啦。”
克洛伊沉默片刻,摇摇头。
“我确实没见过任何黑头发的人。”
“真话。”
那个冷静的女孩稍显惊愕。
“咦,这就很奇怪了。”
两人叽叽喳喳的交头接耳一会儿后,“算了,米兰达,我们接着找去。”
声音逐渐远离,霍法从水中湿漉漉的钻了出来,坐在克洛伊身边,长叹一口气。
“你的朋友?”克洛伊问。
“是。”
霍法点头。
“干嘛不出来和她们见一面,她们看起来没什么危险。”
“都是假的。”霍法摇摇头,“开始吧。”
“你做过什么对不起她们的事?没脸见人。”
“这倒是真的。”霍法笑了笑,抓住克洛伊的手掌,闭上眼睛。
“放空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克洛伊依言闭上了眼睛,霍法默念,转换生命。
咒语刚刚念出,就像弱小的堤坝遇上强劲的水流,转瞬间被击垮。但非常罕见的,他身体储存了少量的魔力,虽然这魔力转眼间便消散无形,但这已经让他看见了希望。
有效果,他心里再度默念咒语。
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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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力一点点的从他们身体内被清除,被转换成了生命,剧烈的大脑撕裂感让他感到极度不适,就像没有汽油的汽车强行发动一般,艰涩无比。
逐渐的,两人身体里魔力的比例越来越少。
身边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他微微睁开眼睛,想必克洛伊也异常痛苦,她眉头紧矗,牙齿将嘴唇咬出鲜血。不过效果相当显著。草地,天空,还有远处的城堡就像玻璃镜片一样,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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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裂的规模越来越大,他几乎能看清梦境之外那皎洁的月光,能闻到空气中咸湿的海风。
然而就在最关键的时刻,一双柔软的手攀上了他的后背,随之而来的便是揶揄的轻笑:“这次你没得躲了。”声音吹动他耳边的鬓发,真实的无与伦比:“我找到你了。”
霍法触电一样僵住了。
不仅如此,一缕缕银色的头发从他耳边垂了下来,身后那人轻笑的呢喃道:“你长大了很多,看起来吃了不少苦哦。”
“留在这里,和我在一起,只要你转过身。”
少女轻轻的咬着她的耳垂,温柔说道。
霍法睁开眼睛,梦境中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他的生命也在疯狂的重新转化成魔力。
万分紧急,冷汗不停的从他额头冒出来,他需要什么东西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于是,他看到克洛伊的手,他见过很多人的手,这双手无疑是最好看的一只,线条柔和却不失立体,白皙但却很有力量,指头尖尖,指甲带着淡淡的粉色。
“你在看什么?为什么不看我。”
身后传来哀怨的声音。他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身后,狰狞的盯着眼前的事物。
咦,她的拇指骨节居然可以往后翻,太神奇了。霍法死死的握住克洛伊的手掌,为什么往后翻,是松开了么?
抬起头,克洛伊睁开眼睛,手掌摸上了他的后脑勺,将他的脑袋贴在自己的脑袋上,不容置辩的说道:“巴赫先生,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这一刻,霍法明白了奥尔多为何会对修女死心塌地了,没错,她身上的确有一种让人心神宁静的力量。
“当然。”
耳边的声音平息了下去,他最后默念咒语。转换生命。
终于,梦境片片破碎,在无数坍塌的冰冷碎片中,二人从梦境中醒来,回到了现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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