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开滦求援

匪情面前锡良终于软了,秦时竹回去就让马占山动员开拔,帮助洮南防守,另一方面则赶紧招兵训练,枪械则借着这次的机会将制造局的库存搬运一空,乐得何峰眉开眼笑。

好在飞机研制的进展给了他不少安慰:飞机制造厂分成两组,冯如这一组新研制成了一种飞机,马力达80匹,高度400米,航速达80公里每小时,可滞空半小时之久;刘佐成这一组造出了双座教练机,可加快飞行员培养进度,现在已有12人经过精心挑选的官兵在接受飞行训练。秦时竹特意写信叮嘱众人:能让飞行员上天就让他们先试飞,千万不可让飞机设计师出意外,他还为历史上冯如的坠机事件感到后怕。

在“人民之友”的组织发动下,关外立宪派从原来的跟随、附和变成了走在运动前列的领导者。秦时竹很满意群众被发动起来的结果,但又怕在运动中走火,打乱部署,不得不经常出面调解说服。10月25日,十七省督抚将军以锡良为首,联合发出奏电,要求“立即组织内阁”,“定期明年召开国会”,对最高统治集团造成了很大压力,载沣等人坐卧不安,终于在11月4日发布上谕“缩改于宣统五年实行开设议院……预即组织内阁”。在清廷的分化和镇压下,保守势力退让,张謇等代表江、浙谘议局通电全国,祝贺国会缩期召开。说心里话,秦时竹很满意清廷这个决定——它越是不肯放权,人民就越反对它,真要是马上开了国会,他还不知道如何应付。

立宪形势跟着历史局面往前走,不巧的是,满铁勘探东北矿藏的事也跟着历史向前走。葛洪义送来的报告触目惊心:今年5月,满铁副总裁国泽新兵卫和木户忠太郎带领一队满铁实习生勘察了大孤山的矿流石;8月,居然有人混进辽阳公司在弓长岭矿山,企图打探情报,幸亏发现的早,被礼送出境;11月,日本人市原源次郎通过度支部尚书载泽的特殊关照,去奉天疏通东三省盐运使熊希令和东三省官银号总办金还,寻求帮助……林林总总的一切都显示满铁不安于合作现状,步步进逼,禹子谟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只能在辽阳集团内继续提高警惕、加强戒备。

幸好马占山争气,到了洮南整顿了五县三旗两镇(青阳镇、开化镇)的防务,连成了一体防御系统,更架起了电话机,消息极为灵通。蒙匪听得是上次出兵剿灭他们的英雄,不免也有些后怕,彼此间相安无事,紧张气氛就松了下去,锡良心中大石头也算落了地。

仿佛嫌事情还不够多,12月下旬,禹子谟来访,说滦州煤矿周学熙来电请求会面。

“周学熙都找上门来了?”秦时竹挠头不解,“他不是北洋的人嘛!”

“复生你是不知道,现在咱们名气大了,商界都流传‘南张(张謇)北周(周学熙),关外辽阳’,来要求合作的一拨接着一拨!一般都让我回绝了,要么干脆自己接待,唯有这周学熙一定要见你,我想人家亲自上门,不卖个面子也不行,所以就应承了下来!三天后他登门拜访。”

秦时竹赶紧看资料:1875年,李鸿章开办开平煤矿,产量连年上升,到1892年产量约25万吨,同年原督办唐廷枢病故,由张翼接任,继续新开矿井,同时注意交通建设。除拥有连接铁路干线的支线外,还开凿了专供运煤的运河,自备6艘载运量达8300吨的客船,在塘沽、天津、上海牛庄等港口设有专用码头和煤栈,并开工兴建秦皇岛港,1898年时利润达到90万两,股票的价格由面值100两上升到160两一股。

但就是这样一个优质企业在八国联军攻进天津时,因为张翼的贪生怕死而“送”给了英国人,张翼从中得了5万英镑的好处。由于清政府忙于签订《辛丑条约》一时也没过问。两年多后,袁世凯当了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才发现开平一事,大惊失色,参奏张翼盗卖矿权,清廷责令张翼“赶紧设法收回”,张一味拖延,袁世凯再三参奏,只是木已成舟断难挽回。

为与开平对抗,袁世凯命时任天津官银号总办的周学熙筹办滦州煤矿,以济北洋之煤,由于周经营有方,英国人顿感压力。居然通过驻华公使要求立即停开滦矿,以至于动用武力威胁;不成,又提出由清政府发行债券换取开平股份,交涉到1910年9月,本已达成协议,开滦可以付给英国人160万英镑的代价收回开平,但张翼生怕收回后追究其个人的责任,竭力反对,双方又谈崩了。

“缉之兄,久仰久仰!”周学熙的年纪比秦时竹大得不多,脸色却异常憔悴。

“久闻复生兄办得好大事业,今日才有机会拜见,周某惭愧!”

“哪里!辽阳公司是我泰山沈麒昌名下产业,又赖禹先生悉心经营,才有今日之状,怎比得缉之兄纵横商界,领袖精英?”

“临走时徐大人(徐世昌)提起复生兄说是英姿勃发,年轻有为,果然名不虚传!”

“徐大人抬举我了!”秦时竹哈哈一笑,“徐大人和袁大人都好吧?”

“都好!”周学熙说起此事的脸色有些尴尬,“袁大人开缺回籍,现在彰德养病。”

“足疾?”秦时竹笑了,“天下人都知道这是借口,朝廷不容袁大人罢了。”

“国事不可为已非一日。”周学熙叹了口气,“就是滦州矿局,亦是百病缠身。”

“原先不是开平矿局吗?文忠公(李鸿章)惨淡经营,成一时之盛,何来百病缠身?”

“复生兄有所不知,庚子事变后,开平矿局沦于英人之手,两年前袁大人委托我经办滦州官矿公司,如今他开缺回籍,颇有独木难支之感。”

“我闻滦州矿区绵延300方里,储量丰富,煤质极佳,附近又有京奉铁路,交通方便,又有北洋各厂和军用,销路亦不成问题,怎会有独木难支之憾?”

“此事说来话长,小人作祟,可恨,可恨啊!”

“目下有何困难,不妨说来听听,倘有用某之处,必不推辞。”

“复生兄豪爽!眼下经营困难,亏损严重,资金周转不灵,向洋人银行借贷多不肯予,只好厚着脸皮跑这里来了。”周学熙一脸叹气。

“好说,好说!只是眼下煤炭购销两旺,滦州矿又用新式机器采煤,怎会亏损,莫非经营不当?”

“非也,此是英人恶意削价,企图击垮我矿所致。本来年利丰厚,谁知三月前,英人谈判不成,竟将煤价从4.5元一吨降至1.8元一吨,远远低于成本3元一吨的价格,甚至低于滦矿在井口的价格,一半市场为其所夺。”

秦时竹听了心里就要发笑――原来这么早中国就流行价格战了啊!!

“英人如此嚣张,难道其不怕亏损乎?”

“英人自然也不能幸免,但其资本雄厚,目下亏损还承受的起,滦矿却是勉为其难,一等挤垮滦矿,彼必然大幅提价,弥补目下损失。”

“既如此,不如我们奉陪到底,看谁耗得过谁?”秦时竹想,对付价格战最好的方法还是价格战。

“我亦有此意,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股东意见纷纷,不一而是。所以乞兄告贷百万,八十万也可。”秦时竹哑然失笑,平时素无交情的周学熙此时居然狮子大张口,看来真是事急了!

“眼下滦矿股价如何?”眼看秦时竹没有正面回答,陪同在旁的禹子谟岔开话题,问起了股价。

“面值100两一股,现已跌价至不满70两了,恐怕还要下跌,刻不容缓!”周学熙焦急之色溢于言表,禹子谟心里清楚,事态可能比周学熙描述的还要严重,当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缉之兄莫急。”秦时竹站立起来,在原地踱了三圈的步,周学熙紧张地望着他,生怕从他口中再听到一个不字——为了挽救开滦,他已在京师和直隶多方奔走、四处告贷。但现在袁世凯回乡,北洋系声势大不如前,卖账的人不多,再加上是和英国人打擂台,即便有能力的绅商也只会摇头拒绝,否则他怎么会求到素未平生的辽阳集团上来呢?

“光借款不能解决问题。”秦时竹的思考有了结果,“我意先收购现有股东欲抛售之股票,然后再增加股本,与英人决一死战。”

“嗡”地一下,周学熙便被惊醒了——秦时竹果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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