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想着去求求女儿的,只是怕女儿上次的气还没消,又怕女儿操持徐颖的丧事心烦,因此一直都在观望。
谁知道才过了几天,成国公府竟然来了人报丧。
上次来报丧还是徐颖的死讯,这一次却换成了章灵慧的。
章大老爷不在,章夫人接了消息,手脚发麻,连肩膀都控制不住在颤抖,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摇头:“不可能的!前些天我才去看过她,她那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人忽然就没了?!”
徐家来报丧的是李妈妈,她态度不卑不亢,客套而生疏的吃擦了擦眼角,低低的叹了口气:“我们世子夫人,是自尽的......”
自尽?!
章夫人更懵了,她完全不能相信。
女儿是个多要强的人,哪怕天塌了她都只怕会先想着去找东西把窟窿给堵上,怎么可能会忽然自尽?
心里乱糟糟的,章夫人看着李妈妈,过了一会儿才迟疑着问:“你看着有点眼生......”
“我姓李,大家都叫我一声李妈妈,之前在云南替国公夫人打理田庄,最近才跟着夫人回来的。”李妈妈自报身份:“所以您看着我眼生。”
原来是国公夫人的人,章夫人心痛不已,但是却还是反应了过来,错愕的问:“国公夫人回京了吗?”
她对于徐夫人有天然的恐怖。
虽然成了亲家这么多年,但是她始终在徐夫人跟前没有底气,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看徐夫人的脸色。
现在听说徐夫人回来,她竟然一时都有些惧怕,而忘记了女儿的事。
李妈妈在心里忍不住摇头。
这位章夫人实在是太没章法了,这样的人,也怪不得养出世子夫人那等不择手段的人来,毕竟亲娘这么拎不清,她要是再不为自己打算,还能靠得住谁?
李妈妈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咳嗽了一声:“是啊,国公夫人一回来,才为二少爷哭了一场,都还没反应过来,世子夫人就.....就想不开了......”
章夫人捂着心口透不过气,在心里把薄情寡义的丈夫骂了一万遍。
都是他拦着,否则的话,徐颖出事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她就过去安慰女儿了,只可惜没来得及!
她眼泪朦胧,直到上了马车还晕晕乎乎的,一直等到从徐家二门下了马车,看见了铺天盖地的白布,她才真的懵了,一下子忍不住腿软的哭出了声。
章三奶奶是陪着她一道来的,见了这阵势也有些发慌,好一会儿,才颤抖着手扶住了章夫人,小声的哭着喊了一声娘:“您节哀啊!”
章夫人跌跌撞撞的被搀扶着直接去了章灵慧的院子。
章灵慧的院子也已经完全换了个样子,檐下的鸟儿全都收了,到处披着白色的绸布,连灯笼也都换了素色的,目光所及之处满满的白。
这个颜色让人无端的压抑,章夫人不敢再看,飞快的进了门,就看见已经穿戴整齐躺在床上双手呈交握状的女儿。
直到这一刻,看着女儿已经发青的脸,章夫人才意识到女儿是真的死了,她一嗓子哭了起来,飞快的奔到了女儿床前。
章灵慧却不会再回应她了。
她哭了很久,眼泪模糊的只觉得头皮都似乎是在被扯着的一阵一阵的发痛,才听见门帘响动,转头看到了章嬷嬷。
章嬷嬷也是满身的缟素,眼睛哭的已经肿起来了,一进来就喊了一声夫人。
章夫人呜呜咽咽的哭,都止不住,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章嬷嬷:“到底怎么回事?好好儿的,怎么人就死了?”
章嬷嬷低垂着头,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世子夫人是心灰了,她听外头的闲言闲语听多了......怕影响了二位少爷,又担心世子......”
章夫人觉得这些说法都太牵强了。
就算是为了两个孩子,章灵慧也不应该撑不住的。
她知道章灵慧多在意那两个孩子。
“怎么可能?”她说着,正要发怒,就见章嬷嬷抬起头直视着自己:“就是如此的,夫人,世子夫人她是被人冤枉,不甘受辱,好不容易坚持到了国公和国公夫人回来,觉得孩子们有了保障,才会一死以证清白的。”
章夫人愣住了。
她琢磨着章嬷嬷的这几句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怎么会呢?
章嬷嬷的意思是......
她这才恍惚反应过来,是啊,国公夫人到现在都还没露面呢,还有两个孩子也没见影子......
那国公府夫人是专门等着章嬷嬷跟自己说这一番话吗?
章夫人的双手搅在了一起,看了一眼边上呆若木鸡的章三奶奶,看着章嬷嬷道:“你把话说的清楚一些......”
“我们世子夫人死前留下了话,说她一介深闺女流,分明问心无愧,却背上这样的名声,令家族受辱,子孙蒙羞,只能一死以证清白。”章嬷嬷说着,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求您给我们世子夫人作主啊!我们世子夫人冤枉!”
章夫人明白了。
她一下子手心冰凉。
这哪里是一死以证清白,这分明是徐家要她一死以证清白啊。
可是......
徐家怎么能这么做?
灵慧再怎么样,那也是徐家明媒正娶回来的,犯了错,可以想别的法子,怎么就要这样心狠手辣,非得连命都让人赔进去?
她吞了一口口水,一时说不出话来。
章嬷嬷没有说话,隔了一阵,她才轻声道:“夫人,人死如灯灭。”
意思是,人都已经死了,现在也没别的法子。
章灵慧已经不能活过来了,那就得让她的死起到作用。
章夫人也明白她的意思,抖抖索索的摸了摸章灵慧的脸,她退后了两步,才看着女儿的脸轻声开口:“同舟跟同济呢?我想见见他们。”
仿佛是早就料到了章夫人有此一问,章嬷嬷没说话,她边上的李嬷嬷却站了出来轻声道:“两位孙少爷伤心过度,已经病倒了,怕他们再受刺激,我们国公夫人并不让他们见客。”
意思是连人都不让她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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