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弟子们如鸟兽四散逃命,却有些人连前路都未看清,就不下心踩了埋伏,连同着搭档一起陷落进去,灰头土脸,率先出局!
树林里响起各种嘶喊尖叫,气氛是从未有过的激烈紧张,这群王孙贵女们现在才真正知道,杭如雪果然不是说着玩玩的!
付远之眼眶直跳,脑海中像有一张地形图迅速展开,指引他即刻作出判断,他拉住闻人姝的手,往一个偏僻方向跑去:“快,跟我来!”
闻人姝惊慌失措,脸上的脂粉都被汗水冲刷掉,她跑得踉踉跄跄,古怪至极,步子完全迈不开。
说来可笑,这完全要怪她自己,她素来爱美,即便扮作男装,也要“艳压群芳”,为此她不惜绞尽脑汁,在自己一身衣裳上动了不少手脚,花了各种心思,那手臂、裤腿、腰身各处都被她改良过,好看是好看,但根本不方便,跑起来处处受到束缚。
当下付远之扭头,一眼看出玄机,气不打一处来:“我们是来对敌演练的,不是来风花雪月的,你动点脑子好不好!”
他从没这样对闻人姝声色俱厉过,吓得闻人姝一哆嗦,脸色尽白:“对,对不起,付师兄我……”
付远之没心思同她啰嗦了,往她身上一扯:“把你腰上那玉带给我拆了,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装饰都给我扔了,快!”
闻人姝哆嗦得更厉害了,也不敢多说什么,急忙将身上各种琐碎之物扔掉,紧跟上付远之的步伐。
付远之眼快心明,目标明确,直奔一早想好的路线,带着闻人姝七拐八绕,避开了所有的埋伏,一路畅通无阻,最终停在了一处小坡之下,借树枝杂草的掩护,总算安全了。
闻人姝还惊魂未定,不敢相信就这样躲过了追击,望着付远之心潮起伏,一时说不出话来,付远之倒是递给她水壶,又恢复了一派温雅模样:“师妹勿怪,方才情急之下,我有些失态了,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闻人姝如何会怪罪他,她此刻只差将他当成神明一样供起了,“付师兄,我,我原本以为,却没想到你,你当真是……”
语无伦次的叹服下,付远之淡淡掀了下眼帘:“我早说过,此次考核,不仅靠骁勇身手,也靠地形分析、敌情侦查等多项能力,你不用太紧张,跟着我就好。”
闻人姝点点头,心悦诚服,又欣喜又激动,对付远之更添万分倾慕:“我就知道,以付师兄的聪明才智,才是当之无愧的竹岫书院第一人,那个什么骆秋迟,粗鲁无谋,根本不及你万分之一,这次考核,你一定能够胜过他……”
不远处的树林之中,正张弓拉弦,一箭飞射而出的骆秋迟,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望了眼天:“谁在说老子坏话?”
话音未落,反手又连发三箭,将侧旁悄悄靠近的三个“狄族人”瞬间解决,箭头的面粉袋炸裂在衣服上,白糊糊的一片,好不滑稽。
闻人隽在旁边惊呼了几声,喜不自胜地跑过去收战果,“又中了,又中了,收牌牌咯!”
那几个“中箭”倒地的“狄族人”满脸哀怨,仰面无奈装死,眼睁睁看着闻人隽蹲下身,将他们腰间的军牌一把拽了过去。
这军牌代表着每个演练士兵的生命,也就是射杀“狄族人”的数量,得到的军牌越多,最后的考核总分就会越高。
骆秋迟拿着弓弩,身姿俊挺,抹额飞扬,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数数,多少块了?”
闻人隽收宝贝似地搂住那些军牌,纤细的手指一一点去,眉开眼笑,像个一夜发家的小富婆:“九块,整整九块了,老大你真是太厉害了!”
骆秋迟笑了笑,眼神往林中逡巡起来,寻找下一个目标:“那再给你凑一个整数好了。”
此刻林中已经有不少弟子“丧命”出局,被士兵们送回了主营,但骆秋迟却“送”了不少士兵回主营,也算大大为宫学出了口气,长了些脸面。
这边他一袭劲装,带着闻人隽一路闯去,射人头,收军牌,玩得不亦乐乎,另一头的姬文景与赵清禾,画风却是迥然不同。
茂密的参天大树上,姬文景与赵清禾藏身其中,两人探头向下望去,见追来的几个“狄族人”走远了,才同时松了口气。
一抬头,两人对视,不知怎么,齐齐崩不住,笑了出来。
姬文景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躲树”行径不够英武,有损形象,只对着赵清禾坦诚道:“我骑射成绩挺差的,你呢?”
赵清禾找到“同类”,猛点头:“我也是,我也是,射箭老偏了靶子,力气小,准头又不行……”
“彼此彼此。”姬文景深有同感,对着赵清禾煞有介事道:“所以我们如果去硬碰硬,估计在树林里活不了多久,不如躲在这,没被发现就一直藏着,被发现了就逃,逃不过就出局吧,被送回主营去,反正一切听天由命,考核分数都且随意,你看怎么样?”
赵清禾两眼冒光,头点得更厉害了:“我,我觉得这样很好!”
姬文景看了她许久,忽然舒坦地笑了:“将我们两个分在一组,也真是绝了。”
刚好两人骑射成绩都挺差,都没啥斗志,也不好面子,更对分数不怎么强求。
这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吧。
赵清禾羞赧地笑了笑,姬文景心念一动,刚想说什么时,树下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清禾师妹,清禾师妹,你在哪?”
孙左扬手持弓弩大步跨出,左右张望着,嘴中嘀咕不已:“刚明明看见他们往这个方向来了,怎么眨眼就消失了……”
身后跟来的孙梦吟没好气地一哼:“就你惦记着那小结巴,她跟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姬世子分在一组,能得什么好处,指不定早就中箭出局,被送回主营了吧,你这样找来找去不是白费功夫吗?”
孙左扬扭头一口“啐”去:“你少乌鸦嘴了,清禾师妹一定还在树林里,我得快些找到她才行,不然跟着那姬文景还真落不到好,那小白脸有个屁能耐,清禾师妹那般柔弱,跟着他一定会吓哭的……”
树下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了上来,赵清禾与姬文景对视间,颇有些尴尬,倒是姬文景浑不在意,只望向树下,又露出了看“白痴”的眼神。
待到两人走远,赵清禾长出一口气,看着姬文景抿了抿唇,到底开口道:“姬师兄,孙师兄说的那些话,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姬文景摆摆手,径直打断道:“那种话都要放在心上,我每天岂不是活得累死了,虚名是最没用的东西,走什么路是我们自己的事,跟旁人有何干系,难道你觉得孙左扬说得有道理?”
“不不,没有……”赵清禾连忙摇头道:“我还是喜欢姬师兄这样的……”
她脸一红,忙补上后半句:“……行事作风。”
坦坦荡荡,光风霁月,毫不作伪。
姬文景唇角一扬,轻轻笑了:“我知道,所以我也很庆幸,跟我在一组的……是你。”
枝叶拂动,阳光透过斑驳的缝隙,洒在那张清美白皙的脸庞上,头上的淡蓝色抹额随风飞扬,似天地间一幅最脉脉动人的画卷。
赵清禾一时看呆了,那句温柔的“是你”更加不断盘旋在耳边,令她如坠梦境。
直到姬文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出一声低笑:“你热不热,我瞧你都出汗了,是不是很渴?”
赵清禾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连忙抹了把额上的汗珠,绯红着脸低下头:“不,不热,就是树上有点闷,不打紧的,我,我带了水来……”
她结结巴巴的话还未说完,姬文景已经将腰间的竹筒解下,递到她眼前:“喝我的吧,酸梅汤,更加消暑解渴。”
“酸,酸梅汤?”赵清禾受宠若惊地抬起头,一时不敢伸手去接:“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都在一组同生共死了,还客气什么,拿着吧!”
清凉的竹筒被塞入手心,赵清禾一颗心也随之沁凉化开,她按捺住纷乱的心跳,在姬文景的注视下,低头小小抿了几口,像偷吃了糖果的孩童一般,欢喜而不知所措:“多,多谢姬师兄。”
姬文景不知怎么,脸上也一热,忙别过脑袋,装模作样地拨开树枝:“我,我看看树下有没有‘狄族人’靠近,你要是爱喝就多喝些,反正竹筒里也盛了不少……”
他难得这般絮叨,不知在掩饰些什么,却是身后忽地没了动静,他心下奇怪,刚想扭过头看一看时,一双纤细白嫩的手倏然摸上了他的腰肢。
柔软的胸脯贴上了他的后背,泛着水泽的双唇在他耳边吹了口气,酒香弥漫中,他耳尖被人轻轻一舔,带着无尽挑逗的意味——
“大美人,我们又见面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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