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玷污阿隽

月冷风寒,雪地如银,两道身影渺小如蜉蝣般,在大风中艰难挪动着,赫然正是闻人隽与骆秋迟。

一路逃亡,破军楼的江湖义士相继倒下,他们与追兵经过一场场惨烈的厮杀,最后几人都牺牲在了风雪中,一番以命相搏,竭尽全力下,却终是保住了闻人隽与骆秋迟。

最后一个倒下的破军楼义士姓荆,在楼中辈份极高,与鹿行云素来都是称兄道弟的,他临死前握紧了闻人隽的手,满是血污的一张脸笑道:“五小姐,剩下的一段路,不能再陪你前行了……”

“荆叔叔!”闻人隽在风雪中嘶声泪流。

那张染满鲜血的脸却催促道:“快走吧,五小姐,快点走,趁又一波追兵还没有赶来……”

“带着骆将军一直往前走,别回头,前方就是军营了……你们一定要活下去,活着见到战争胜利,驱逐外族的那一天……”

他遥望长空,目光渐渐涣散:“回去记得告诉你鹿叔叔,他还欠我一首碧海龙吟曲,来日一定要来我坟头,奏给我听……”

寒风吹过袖口,那只手陡然垂了下去,闻人隽身子一颤,泪水汹涌而下,天地飞雪悲鸣。

“老大,我们走,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去的……”

她擦掉泪,咬咬牙,背起破毯裹住的那个身影,一步一步踩在了雪地里。

她必须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不能辜负那么多条性命换来的一线生机,他们必须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骆秋迟伏在闻人隽纤瘦的背上,一张满是毒疮的脸恐怖扭曲,几乎辨不出人形了,只有那双眼睛依稀还能瞧出原来的模样,却是在月下盈满了泪水,他沙哑着喉头道:“小猴子,你走吧,不要管我了,带着我你跑不远的……”

闻人隽摇着头,飞雪迎面,寒风入骨,她却坚定无比,一步又一步,即使双腿都在打颤,却仍咬牙道:“老大,不要放弃啊,我不会扔下你的……”

泪水滑过骆秋迟遍布毒疮的面孔,他伏在闻人隽背上,氤氲了呼吸。

夜风烈烈,雪地湿滑,闻人隽每一步都吃力无比,尽管小心翼翼,但一个不防间,两人还是齐齐摔倒在了风雪中。

闻人隽慌乱不已,第一反应就是摸向那破毯裹住的身影,颤声道:“老大,老大你有没有事?老大你摔疼了吗……”

她伸出手,想将他搂入怀中,却被他陡然推开了。

那道身影在雪地里艰难撑起,泪眼望着闻人隽,苍凉一笑,竟是猛地将身上的破毯掀开——

“小猴子,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我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就算你把我带回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我的毒疮早已从头长到了脚上,根本不可能再治好了,这具残躯活不久的,你别傻了,快把我扔下吧,快走吧!”

闻人隽震在雪地中,呼吸急促,却是强忍泪水,咬牙道:“你才傻,你还不守信用,明明说好了谁也不松开手,你为什么要赶我走,要我做那个先扔下你的人?”

她不管不顾地上前,一把捧住那张长满毒疮的脸,“老大,你听我说……”

“脏!你别碰我,不要弄脏你了!”骆秋迟猛然一喝,躲闪着低下头。

闻人隽双手一颤,不可置信。

他似乎每一次都是这么说,挡在她身前,护她周全,却总要调侃一句,自己的鲜血又弄脏了她,可是这一回,不是调侃,而是真真切切的害怕。

他是真的害怕自己……会弄脏了她。

一瞬间,心头揪作了一团,闻人隽几乎疼得无法呼吸,她再也忍不住,捧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用力地就吻了下去。

骆秋迟瞳孔骤缩,闻人隽的手却按得更紧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气喘吁吁地放开了他。

四目相对间,她咬牙开口,字字掷地有声,响彻在风雪之中:“骆秋迟,你听着,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人也好,鬼也罢,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大,是我的丈夫,我绝不会扔下你的,哪怕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声音久久回荡在雪地中,骆秋迟震在长空下,双唇翕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闻人隽却再不给他任何犹疑的机会,又用破毯将他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将他一把背了起来。

“你撑住,不要闭眼,不要放弃,我这就带你回去……”

她背起他,继续一步步踏在风雪中,冷汗从额头上渗出,她双腿都打着颤,声音却极力平稳道:“老大,我给你背《山海经》,给你讲好多有趣的故事,故事讲完,我们也就回家了,家里还有好多人在等着我们呢……”

她说着深吸口气,扬声道:“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负子,有两黄兽守之。有水曰寒署之水。水西有湿山,水东有幕山。有禹攻共工国山。有国名曰淑士,颛顼之子。有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

骆秋迟将头埋在闻人隽脖颈里,有温热的湿意弥漫开去,他忽然低低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阿隽。”

不是小猴子,而是阿隽,第一次叫她“阿隽”。

闻人隽一怔:“什么?”

背上之人没有动弹,许久,才有声音低哑地从脖颈处传来:“以后我们……生个女儿吧。”

闻人隽呼吸一颤,巨大的激动笼罩着她,像有烟花炸裂在耳边,她胸膛起伏间,却什么也没多说,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水雾模糊了眼前,内心却从没有一刻比现在还要坚定,灼热得无惧旷野冰霜。

云层散去,远方那片天渐渐亮起,闻人隽抬起头,隐隐约约看见有人马站在风雪中,她目光一亮,整个人为之一振。

“老大,老大你看,是不是杭将军他们……”

当踉跄奔上前,对上那道跨坐马上,阴冷而笑的身影时,闻人隽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她看见的不是一束希望,而是……万丈深渊。

“好久不见啊,书生和他的小书童,不,该改口叫……骆将军和他的未婚妻,对吗?”

冷风拂过天地间,飞雪萧萧,一股杀意凛冽得直逼人心。

跋月寒一脚踩在骆秋迟头上,他半边脸陷在雪地中,动弹不得,只听到跋月寒笑得阴恻恻:“你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我还记得你从前那副皮囊,可是万中无一的俊俏啊,连我都被你迷住了……”

他笑声飞上长空,不知是惋惜还是快意,脚下踩得更加用力了,面目一寒:“可你却将我害得如同丧家之犬,全盘计划都被你打乱了,就算现在一刀把你剐了,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不!”闻人隽被几个狄族士兵按住肩头,跪在雪地中,拼命挣扎着,嘶声泪流:“放开他!你放开他!”

跋月寒扭过头,一边望着她,一边缓缓摩挲起自己的黑皮手套,唇边笑意愈深。

他像是寻到什么好玩的东西,脚下踩着骆秋迟的脑袋,慢慢碾压着,如同猫戏老鼠般,残忍玩弄。

“书生,我一直在想,倘若有一天俘虏了你,该如何折磨你,才能让你感受到最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原本绞尽脑汁都想不到,因为你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什么办法都难以让你屈服,但现在,我似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

跋月寒盯住闻人隽,笑得像条毒蛇一般:“保证让你痛不欲生,感受到世上最大的绝望。”

骆秋迟陷在雪地里,陡然明白了什么,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跋月寒却将他踩得更用力了。

他一字一句,阴毒地响荡在天地间:“你说说,如果让你亲眼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被一群人轮|奸,蹂|躏至死,而你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条狗一样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你会不会痛苦绝望到极致,恨不能立刻就去死?”

闻人隽身子一震,瞬间煞白了一张脸。

骆秋迟在雪地里握紧双手,瞳孔骤然扩大,沙哑了喉头:“不,不……”

跋月寒如愿以偿看见他想看的东西,笑得更加快意了:“可惜,你却连死都做不到,你这个废物!”

他放声长笑,双眸中迸射出狠毒的精光:“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这一幕,让你生不如死!”

闻人隽被狠狠摔在雪地中,跋月寒摩挲着黑皮手套,一步步靠近她,俊美的脸庞狞笑着道:“小书童,放松点,你应该感到荣幸,你会是我第一个碰过的女人,接下来就轮到我的士兵们了,他们会好好享用你的,当着你丈夫的面,让他看看我狄族男儿的勇猛非凡……”

骆秋迟被几人重重按在雪地里,周身尽显狂态,犹如困兽挣扎:“跋月寒,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不着急,等我玩了你的女人再说!”

跋月寒冷笑间,大手一伸,狠狠拽过闻人隽,将她的外衣一把扯下,抛向了天边。

“不!”

闻人隽声嘶力竭,乱发随风飞扬,泪水肆虐间,天地轰然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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