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套路

才打开识人篇,宁夏就知道自己捡着宝了。

“……识人者制人,不识人者制于人……”

“……笑骂由人,好坏我自为之……”

“……一切的肮脏的行径,总要裹一层冠冕堂皇的借口,才好大行其道……”

“……术由人控,奸邪手段操于良善之主,亦为济世良方……”

“……正义往往需要披上邪恶的外衣,才能行走世间……”

整本青萍术,关于洞彻识人篇,不止是各种离经叛道的论断,还提出了宁夏也深以为然的真知灼见。

其严密的解析和逻辑,让其自圆其说,无懈可击。

若是在穿入此界前,宁夏得遇此书,定会弃之如敝履,认为其不过又是贩卖厚黑学那套。

但今时不同往日,人奸遍地,好坏难明,处处都是叵测人心,容不得他再骄矜自持。

半个多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宁夏苦读青萍术,细细揣摩,闲暇也操控几个纸人,熔炼那几个字符。

为了尽可能地节省时间,读书也好,操控纸人也罢,只要体内灵力不竭,他都是坐在停云毯上完成。

日操夜练,他对阴谋篇有了不浅的理解,纸人操控却还是难窥门径,倒是停云毯已被操控得得心应手了。

等到凤凰胆内的紫纹恢复两道后,宁夏跨上停云毯,开始返程。

宁夏的归来,引起不小的轰动。

因为根据同行小队唯一幸存者江高的陈述,宁夏是自知遇敌,不得已拼死引爆了两张奇符。

后来,陈坤回归后,也证实了这个说法。

虽然二人都没亲见宁夏的死亡,但那等情况下引爆奇符,必定是遇敌了。

不管是被敌所害,还是在没有任何防御条件的情况下,引爆极雷符,都是必死之道。

听说宁夏遭遇不测,程老头悲愤欲绝,精神立时委顿下来,先行离开,留下岑夫子在那边接替他的工作。

高英明经过多番考虑,给宁夏请功,请封号,亲自主持衣冠冢葬礼,宁夏若真死了,也算是备极哀荣了。

宁夏成功回归,高英明表现得极为欣慰,召集了高层,问询宁夏当时境况。

陈坤也立在人群中,冲着宁夏微笑,仿佛由衷高兴。

宁夏将得救的主因,推给了秦可清。

通报会前,他问过岑夫子,秦可清没有返回前线,他本来还担心,后来从谢亭丰处,知道秦可清已经安然无恙。

秦可清的强大,众人皆知,宁夏将缘由推给秦可清自然解释得通。

即便如此,会后反奸部门还是找他做了详细谈话,并录下笔录,要他按了手印。

不管怎样,宁夏是有功之臣,高英明给他补了二十功点。

当时说好的是十个功点,和一枚勇武勋章,因为宁夏有了更高端的宝鼎勋章,就没有颁发勇武勋章,改为多奖励十个功点。

但他此行的功劳,也被详细地录入了宝鼎勋章中。

录完功后,岑夫子接走了宁夏,返回大帐,岑夫子取出一个阵盘,布下结界禁制,悄声道,“你能回来,真是再好不过。

听说你遇难,师兄立时吐了血,差点昏死过去,道心都不稳了。我也没想到他对你的感情竟然这么深,我记得他当年修为被废,都没有现在这般消沉……”

宁夏大为感动,心里还真觉亏欠程前辈。。

末了,岑夫子又道,“世情险恶,以后遇事不要强出头。有件事你怕还不知道,这次虽是你完成的任务,但陈坤得了首功,也得了一枚一等宝鼎勋章。

有人表示不服,高英明给出的理由是你死了,必须有人认领这桩大功。

如今你活了,这大功百分百不会还给你,世情如此,又能奈何?”

宁夏道,“大阵布成,百姓得安就成,功劳什么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吧。”

他这段时间没白看青萍术,这种场面话,他已经可以张口就来了。

倒不是他要故意对岑夫子虚伪,而是事实如此,既无法扭转,不如坦然接受。

至于陈坤,他已恨之入骨,苦无证据,他不想打草惊蛇,就只能先暂寄陈坤狗头。

岑夫子道,“我说世情险恶,非指此一件事。

你以为高英明真的将炸毁地脉,布置大阵的任务交给了你们?

你们不过是几支疑兵之一,最后七厌禁火大阵布成,是第三路人马的功劳,他们也领了奇功。

当时,高英明的做派,连我也给蒙在了鼓里。

虽说,兵者诡道,但莫名其妙被当作小卒子推向死地,这种情况,以后必须避免。”

宁夏这才醒悟过来,为何当初他临行前,秦可清要嘱咐他,此行就当一次历练,任务成不成的不打紧,不要生出执念。

如此看来,秦可清早就猜到高英明的布局。

两军对垒,用些虚虚实实,尔虞我诈的套路,本来无可厚非。

但被人充作小卒子去送死布阵,宁夏难免心里不痛快。

可当初的眼力不够,见识不够,有此劫难,他也怨不得别人。

岑夫子说的不错,今后,这样的愚蠢必须竭力避免。

宁夏去后,岑夫子并解开禁制,而是取出讯珏,意念才沉入,就要被各种消息淹没。

岑夫子传出意念,“你是不是有病,我说了,我有消息会立即告诉你,你催催什么,要不是我把讯珏放进识海空间,早就露馅了。”

讯珏中立时又有消息返回,“怎么说,到底怎么说,岑友倩,你不要不把师兄当长辈,快说,急死老子了。”

消息正是程老头传来的。

宁夏遇害,他伤心不假,无法视事也不假,但他并没有远离牵线,而是在最近的城池中修整,想着怎么报仇。

当岑夫子传来消息说,宁夏安然回返后,程老头立时来了精神。

他本打算立时返回前线,转念一想,这大好机会,不套路一把,实在太可惜了。

因此,他才传讯岑夫子,记得渲染自己的哀伤,说得越惨越好。

岑夫子正和宁夏交流,程老头早忍不住了,一个劲儿地信息轰炸。

岑夫子传消息道,“说了,小子很感动,老家伙用这种手段,真不知羞。”

“怎么个感动法,哭没哭?”

程老头得意洋洋。

岑夫子怒了,“你有完没完,过分了啊。”

程老头传意念道,“别特么肛门擦口红,装的哪门子纯。主意我出的,事儿你办的,搞得跟你多高尚似的。”

岑夫子一张脸羞得通红,他比程老头有节操多了。

若不是实在想将宁夏招入门下,他真做不出这种事。

本来做下此事后,他心里一直犯膈应,程老头还一个劲儿问细节,还语出讥讽,他受不了。

啪的一下,他闭了讯珏,将之丢进了识海空间。

夜色已深,晚风凛冽,一路踏着月光,宁夏心潮起伏,他脑子里一直在琢磨,如何解决陈坤。

不知不觉行到军帐前,有杂役来报,说有人持陈了坤的请柬请他赴宴。

宁夏猜到必是陈坤做贼心虚,来探自己虚实。

他招来陈坤家丁,收了请柬,随他一同返回。

到底是顶级公子,陈坤独居一座军帐,内部陈设典雅而不奢华。

正遇一场倒春寒,军帐内烧着东海无烟碳,备了南极月明珠,不仅温暖如春,还亮如白昼。

宁夏到时,酒席已经置办好了,除了陈坤在座外,江高也在座。

江高是当初陈坤自言断后,众逃生队员的唯一幸存者。

见宁夏到来,陈坤和江高同时起身,迎他入座。

双方见礼罢,作为东道主的陈坤率先举杯,“第一杯,敬死难的袍泽。此次行动,仅你我三人幸免,其余袍泽尽皆遇难,我心实痛。第一杯敬他们,愿他们的英灵安息。”

宁夏心中冷笑,面容悲戚,和陈坤,江高,同时将杯中酒捋在地上。

陈坤举起第二杯酒,“这杯酒敬活着吧,一场劫难,死者当奠,生者当哭,活着不易,我辈当珍惜。”

三人各进一杯后,陈坤又举起第三杯酒,“这一杯,我单独敬宁兄。此行,累和苦都让宁兄受了,名和利都让我得了,陈某心中实在惭愧,这一杯向宁兄赔罪。”

说完,先干为敬。

世家子弟的教养,和人情世故上的训练,宁夏拍马也赶不上。

此时,陈坤眼含饱满的真诚,一脸的歉意。

若不是宁夏早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定要真心交他这个朋友了。

与此同时,宁夏也暗暗动用青萍术,体察细微。

这是验证青萍术的大好机会。

陈坤各方面的表演都堪称完美,唯一的破绽,在于歉意在脸上堆得太久了。

若没习得青萍术,此点根本算不得破绽。

按体察篇的说法,情久则伪,意思是感谢,感激,愧疚,高兴等情绪,都是随心而发,刹那而灭。

按正常人的心理活动和情绪的不可持续性,各种情绪在脸上的体现,就不可能长久。

久则必伪。

陈坤愧疚的表情,持续得太久了,脸都要僵了,这怎么可能是真情流露?

“陈兄言重了,此行陈兄身为领队,任务成功,陈兄自然是首功。”

宁夏感慨道,“其实能活着回来,我已经很知足了。”

说着他一杯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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