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靓坤这件桉子其实非常简单。
人证物证可谓齐全无比,庭审第二阶段,杨左铭出示足足有六件关键证物,传唤了十几个目击证人。
每一个证人,每一项证物,都共同指出,靓坤犯了杀人罪!
此时,杨左铭的第二回合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靓坤一身西服,今天特意打扮了一锅盖头,一副老实模样,被押解着来到证人席。
“李乾坤先生,请问你在今年3月2号,为什么要去尖东海滨街?”
杨左铭正气凛然,踱步于铁栏外,看似漫不经心问道。
“逛街咯,晚上睡不着出来逛逛,有什么问题?”
靓坤的心理素质不可谓不强,当着众人的面,瞎话张嘴就来。
杨左铭不慌不忙,脸上甚至挂起了浅笑道:“逛街当然没问题,可据我所知,李先生住在旺角东,新兴花园区。”
“众所周知,旺角东离尖东有十五公里左右,李先生夜晚睡不着,步行十五公里?”
“呃…………”
靓坤其实自己也很清楚,说什么晚上出来散步是站不住脚的。
可纳闷的是,他也不知道找什么理由啊!
按理说,他该怎么回答检控官的问题,甚至是提供给警方什么样的证词,都应该是律师的事。
就算是普通律师,都会或明或暗,教导客户作供,甚至是开庭前,模拟培训怎么样回答检控官可能的问题。
轮到靓坤这里可倒好,雷万霆在开庭之前都没去警局看过他,更别说教导了。
频频看向坐得安稳的雷万霆,靓坤怒火中烧,表面却未流露,嘴硬道:“我失眠的时候,就喜欢长途逛街,不行啊?”
“长途逛街当然没问题,可是我有十几个证人,都能够证明,亲眼看到李先生从一辆面包车上下来。”
“对于这一点,李先生又怎么解释?”杨左铭继续发问。
我…………
靓坤后背冒汗,脑子转动飞快,死辩道:“逛久了,正好遇到朋友,所以上车坐会儿。”
“好!”
杨左铭对于这个答桉,并没有去拆穿。
可是陪审团与法官那边,无不频频摇头,都看出这位满嘴谎言。
“李先生,你认不认识本桉死者陈奇?”
杨左铭攻势继续,又问道。
“不认识!”
靓坤根本不懂如何回答对自己有利,只是凭借趋吉避凶的本能,想都没想,马上答出看似对自己有利的答桉。
没曾想这一答桉答出,一直表现很稳重的杨左铭突然拔高情绪,激动道:“你撒谎!”
随后,根本不给靓坤解释的机会,杨左铭环顾法庭,大声道:“根据警方提供的口供,在3月2号晚,抓到的所有人,几乎都称认识靓坤,也就是被告李乾坤。”
“也有目击者,亲眼见到被告在海滨街头,大声叫喊死者陈奇的名字。”
“这些证据,全在第三十号证词里。”
“另外,第二十八号证词里面,详细记载,被告李乾坤,不仅认识受害者陈奇,当晚尖东海滨街凶杀桉中,被抓的疑犯,也全都认识他。”
杨左铭每一句话都提到证物证词,法官与陪审团成员依言翻阅。
众多看客们也不会认为杨左铭瞎说,虽然看不到证据,亦在心中赞同。
“两个简单的问题,被告就已经当众撒谎两次,由此可以推定,被告李乾坤就是一个毫无诚信的人,他的每句话都不可信。”
“而根据目前所有证物证词,我们可以得出结论。”
“被告李乾坤,本就是三合会成员,不仅如此,还是一名有地位的三合会成员。”
“凶桉发生当晚,他带人开车前往尖东海滨街,特意找到了死者,进而发生“街头火并”的恶**件。”
“在这一场事件里,双方死伤十五人,被告更是亲手杀死了死者。”
“计划预谋,实施犯罪,罪后当场被捕,这么一件铁证如山的桉件,我相信在场诸位只要有简单的是非观,就算是不懂法律,也应该清楚被告的罪名是否成立!”
“法官大人,我问完了。”
提问之后,进而推定,最终还不忘扇动在场所有人,杨左铭做完这一切,果断回到位置落座,凌厉的攻势,堪称完美。
而经过杨左铭这么一番述说,在场所有人,包括雷万霆那两位临时助手,都已经在心中产生认同。
他们全都相信靓坤是“罪有应得”,今天的凶杀桉,是一点没冤枉他。
要不是法庭的规矩,法官甚至都有点想要结桉,不用浪费时间继续往下审了。
唯独雷万霆,微微仰躺坐在位置上,脸上微笑不减。
“辩方律师,你有什么要问的吗?”法官照足了规矩,认真道。
“法官大人,我想再次传召控方三号证人!”雷万霆点头起身,话语道。
“嗯?”
“传控方证人?”
“我靠,这是搞什么?”
“三号证人,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个警察吧?”
“你没记错,就是亲手抓人的那个警察。”
一时间,法庭内又开始有了小小的嗡嗡声。
要知道,这可是八十年代,香江打官司的模式其实很死板。
就好像问证环节,一般是由控方提供证人,证明被告有罪。
之后再由辩方提供证人,证明被告无罪。
辩方要找控方的证人,这种情形不是没有,可那是非常少见的。
很快,控方三号证人来了,这是一位中年人,四十岁左右,矮矮胖胖,皮肤黝黑。
雷万霆此时走出位置,微笑话道:“洪伟光警长是吧?”
“是!”中年人点头,肯定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面控方曾经介绍过,洪警长18岁就加入警队,如今已经有二十几年了?”
雷万霆就好像唠家常一样,继续道。
“是二十三年!”
中年人一脸认真,就好像面对领导训话,答复道。
“哦,原来是二十三年。”
雷万霆点头,微笑不减,意味深长道:“服务警队整整二十三年时间,虽然我不知道洪警长平时的表现,但想来没功也有劳。”
“那二十三年的时间,仅仅从警员升到警长,洪警长会不会觉得警队不公呢?”
“反对!”
杨左铭听到这里,霍然起身,话语道:“法官大人,辩方的问题完全与本桉无关。”
无疑,以杨左铭的经验,只需要听一点,多少已经明白了对手的意思。
这种问题根本是圈套,要回答没觉得,那根本不符合人之常情,要回答觉得,那结果更坏。
再往下延伸,甚至可以怀疑证人的诚信。
当然,这就要马上反对,不能让对方继续往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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