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给足了他们时间去思考,姚蝉这般问着他们。
她从来都不是爱胁迫人的,就算先前闹出不愉快,已经到这个地步,她还是要把风险说明,给予他们决策权。
对方的迟疑她看在眼里。
其实,说好了给他们选择权,这些人又如何真的有选择权呢?
不用姚蝉,老人家的病束手无策。
难免落到一个死的下场。
可是如果用的话……
她又那般说辞。
春日的暖阳逐渐爬满上了墙角,撒到病榻上的老者身上。
赵家大爷深吸口气,面色十分难看道,“救吧,现在一切都交到您手上,您说如何,我们就如何……”
“好。”
家属同意了,她也把可能出现的风险以及后果都说了。
他们执意如此,那她也没后顾之忧了。
“现在,我需要一些东西,劳烦您帮我送过来……”
姚蝉把手术需要的东西简短的说了下,对方虽然带有不解,但还是按着她的吩咐照办。
一切就绪,家属被她请了出去。
眼前的架势,对她而言并不陌生。
许久没抓手术刀,此时再摸着冰凉的刀体,竟隐约让她有些隐隐的兴奋。
看着被抬到台上的老人,姚蝉压下这份不该存在的心思,沉默的开始做起了准备工作。
颈部囊肿部位表皮沿皮纹的横切口,切开皮下组织及颈阔肌。
这个位置挺特殊,好像是在独立于甲状腺跟气管之外。
并不是寻常常见位置。
老人年龄大了,加上先前的情况确实特殊,姚蝉小心翼翼的剥离着周围的组织。
不要急,慢慢来……
…………
赵家老爷子病情加重,且赵家的人重新把那个大夫请了回去。
在有心人的眼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毕竟赵都监快要一命呜呼的事,大家都清楚地很。
眼下见他还硬挺着,本来只有三四分的好奇,如今也演变成七八分。
尤其是此时赵家人屈尊去一个药商家里请大夫,这更是像长了翅膀一般,飞到早就关心他们的这些人耳朵里。
阮家老夫人听见下人禀报,未说什么。
沉默了许久,还是让下人备上马车,准备去看个究竟。
等到她匆匆赶到的时候,就在那家门外的时候,跟一辆马车错身而过。
闪身而过的时候,车帘掀开,不其然的,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辆并不奢华的马车到了前面巷子外,停下了。
愣神的功夫,马车已经停到赵家门外。
阮家老太太被人扶着下车的时候,神色还有些恍惚。
前两日才见到过,她不会认错刚才那人是谁。
不过……
太医院的院判,宋大人怎么也会在这。
难道是刚从赵家出来?
不像啊……
不过,没给她过多的思考时间,因为面前已经是赵家的老夫人了。
她收好情绪,快走几步,到她跟前宽慰了几声。
“岁数大了,都有这么一遭,你也别太……”
她还未说完,不满的视线落到脸上。
阮老夫人心中一噎,她刚才想着事,加上这几日身子困乏,难免没收敛好情绪,一时不注意,真正的心思就被她土路了出来。
那老爷子虽距离鬼门关不远了,但好在还活着,被人抢救着,她好端端的来上一句宽慰的话,好像在咒人家活不了似的。
这节骨眼上触人霉头,怪不得她脸上不好看。
自知失言,她也不再说什么了。
赵家的人视线紧盯着屋内的时候,她环顾了院子一圈。
果不其然,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就是那个药商,姓卢还是什么的姑娘。
那日就是她同那叫姚蝉的人在一起,如今她又出现,岂不是证明,那大夫又在里面?
此时此刻,她心中乱成一团。
说不清的情绪,弥漫在心头。
她看着赵家人的背影,其实是有些希望老爷子活下来。
但是,如果老爷子活下来,岂不是证明那来自乡野的,叫姚蝉的丫头,真的本事不小?
如果失败的话……
如果失败的话,那她就没晚辈说的那么厉害。
那她说儿子有毛病的事,就是无稽之谈。
所以,当救助失败同儿子没事牵扯到一块的时候,渐渐地,她心底涌现出一股焦躁的情绪。
似乎胸口里面,有人在拿着一个铁锤,咚咚咚的敲击,呐喊着,要失败,一定要失败!
这种情绪不断在胸口徘徊。
像是由涓涓细流逐渐演变成汹涌大海。
强烈到她无法控制,那种卑劣隐秘的,同赵家人截然不同的心思滋生了。
一定要失败,一定要失败啊!
日头逐渐上升。
此时的温度已经有些热了。
算了下时辰,里面已经安静了有一个半时辰了。
赵家人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阮家老夫人身子摇晃之际,已经被人扶住了,侧头,她无神的视线落到赵家一个晚辈的身上,过了好几个呼吸,她视线才重新聚焦到她的身上。
“里面,怎么样了?”
传入到耳里的声音嘶哑干涩,阮老夫人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回过神,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声音。
那个晚辈摇摇头。
他们也不清楚啊。
到底是死,还是活,到底如何了,里面连个信儿都没传出来。
正焦灼忐忑之际,一直紧闭着那扇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众人停止交谈,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到她身上。
姚蝉活动了下脖子。
这种手术并不算是什么大的手术,因为他的症状还在可控制范围内,就在分离跟剥离的时候浪费了些时间。
如果是有先进的设备还有助手帮衬的话,估计四五十分钟就能解决。
现在三个多小时,也在她意料之外了。
她出来时,最先跑过来的不是赵家人,而是一直担忧着的卢明月。
对上她急切却又满是胆怯的视线。
姚蝉含笑的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并发症出现的话,人是死不了了。
卢明月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
那些一直紧注意着她表情的赵家人,见到如此模样,脸上或多或少,露出了或哭或笑的神色。
阮家的老夫人此时注意到那人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她冲自己笑了笑。
那种目光中,隐约是欣喜以及带着礼节性的注视,但落到她眼里,就带着别的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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