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发怒,婆子不敢再言语,哆嗦着点头后退下。
这些婆子也不是打一开始就跟着黄家母子俩,是娶了新媳妇后,家里有钱了才买了使唤婆子。
如果胆子大些,肯定是要跟少夫人还有她爹说一下的。
但是谁让当初她们签的是死契,加上卖身契是在夫人手里捏着,要是她们敢耍个小聪明的话,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矮胖的婆子在原地徘徊许久,像是下了决心一般,钻着进了灶房。
没多久,一碗浓黑的药汁就被端了出来。
她敲门进去,那容貌秀气的姑娘放下手里正在做的针线活,面带笑容的喊了句,“张妈妈……”
见她手上端来散发着难闻气息的药物,她面上没有多少抗拒。
毕竟自己怀上孩子后,已经补了不少药物跟补品。
相公临走之前再三叮嘱过自己,要听婆母的话,还要按时喝下补药。
眼前的黑乎乎的汤药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她端起来,胃里一阵翻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日的药格外难闻。
但是想到这是婆婆的关怀,她屏住呼吸,将这汤药一饮而尽。
…………
与此同时,青山镇的一处小院。
光秃秃的树干上垂落着一个秋千。
虽然是冬日,但那方小院里已经绽放着火红的腊梅。
冷风吹来,开谢的腊梅花瓣轻飘飘的落下。
撒在年轻姑娘的头上,肩膀上。
处处透着考究的院子里,到处是那妙龄少女欢快的笑声。
“高点,再高点!”
她还嫌那秋千不够高,不停喊着身后的丫头再推的高一点。
也就是这时,角门那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一个和善的婆子进来,那姑娘看见她来了,脚尖撑地,慢慢的停下来。
“怎么样,事儿办成了吗?”
婆子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篮子,“姑娘放心,办的妥妥的,保准没人看出一丝丝的破绽……”
那姑娘重新荡起秋千,不过这次没让丫头们推了,她自顾自荡了会,随即像想到什么一般,不放心道,“买是买下了,可是对方要是不喝怎么办?”
“姑娘,您放心,那家人不把商户之女放在心上,又是极其喜爱孙儿的,咱们那么一说,还怕她们不心动?
而且,姑娘您放心,我找了一个看起来就不太精明的丫头片子当帮手,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出了岔子,也追究不到咱们头上……”
她们虽然已经得了那家老夫人的承诺。
但是凡事都是有例外的。
与其听天由命,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好,我知道了,你今天夜里就回去吧,最近这些时日,最好不要露面……”
婆子点点头,临走前,自家小姐又喊住了她,“你确定替罪羔羊找到了?”
“您放心,她背着个药箱,年龄约莫跟您差不多,我打听过,是本地人,好像人缘也不错,有几个人跟她打招呼,估计她爹是个大夫吧。”
这么年轻背着药箱,自然不可能是她的。
估计是接医馆坐诊的父亲吧。
又确定了一番,那家小姐才让她退下。
…………
今晚的姚蝉面色有点难看。
落日沉没前夕,暮云挂在天穹,灿烂燃烧着,虽已是晚春,但地处运河边上的小村落,依旧带着几分湿冷。
河堤上,陈婆子看着被绑在柴堆中,瑟瑟发抖的龙凤胎,干瘪老脸难掩得意。
筹谋了这么久,终于能把碍事的小杂种们除掉了。
“莲花,快把柴火搬过来,快到道长说的时辰了,咱们可不能误了时辰。”
话音刚落,几丈外跟她面容带有六分相似的妇人应声而来,母女俩相视一笑,掩下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忙着手上的活。
而那高高的柴堆上,两张面黄肌瘦,遍是伤痕的龙凤胎,正拼命挣扎着绳索。
“救命,救命!”声音沙哑,已经喊不出声儿了,却还在泪眼婆娑的跟村民求救。
有小媳妇看不过眼,刚张嘴求情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陈婆子吐了一脸唾沫星子。
“舍不得你就带回去养,克死你们一家!”
想起这对龙凤胎的邪乎劲,小媳妇不敢再言语,闹了这么一出,也没人再敢替他们求情。
姚家这对龙凤胎呐,今年五岁,长得特别好,圆溜溜的眼睛,挺翘的小鼻子,红嫩嫩的嘴唇,就跟年画上的金童玉女似得。
谁见了都要夸一句长得好。
可惜啊,命不好。
生下来娘就死了,姚大河前几天也没了,就剩一个亲姐姚蝉,如今也被克的快断气儿了。
陈婆子找了个方士,对方掐算了一番,说龙凤胎是灾星降世,必须火烧祭天,才能护姚家安宁。
陈婆子见威吓住了众人,满意一笑,接过闺女递来的火把,装出惋惜的模样,朝他们走来。
男娃见火把靠近,不断踢着,嘶哑着嗓子喊着,“放了我妹妹,放开她,放开她!”
陈婆子躲闪不及,被他踢了个正着,这下怒火烧心,脸上的伪善也不装了。
一巴掌甩在男娃脸上,咬牙切齿骂着,“都死到临头还不老实,放了她?放了她给我留个祸害?”
别说她狠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不是龙凤胎看到了那件事……
火苗在人脸上跳跃,照亮了陈婆子猥琐,扭曲,迫切的面孔,想到什么一般,她又放下火把。
端着一碗搀着狗血跟鸡血的符水,在龙凤胎惊惧的眼神中,狞笑着朝俩人走来。
道士可是说了,他们年幼,死法又残忍,估计死后怨气极大,喝这些能镇压他们恶灵,自家才能安稳。
俩娃不喝,她就捏着他们鼻子喝。
哭?
哭死也不管用!
“不要,不要!”
姚蝉亲眼看见这一幕。
疯了似的想打断他们。
可是无论自己如何拉扯对方,却都像是水纹一样,还没触碰到他们,就瞬间溃散。
常年干粗活的婆子手劲多大啊,蹲在女娃娃跟前,捏的她下巴都变形了,还在灌着她喝。
“喝,喝啊!乖乖喝了早去投胎,你还留恋啥,期盼啥?指望你姐姚蝉来救人?”
想也知道不可能,被自个挑唆的,最恨龙凤胎的,就是姚蝉了。
可能是愿望即将达成,陈婆子陷入到癔症中,面目可憎,整个人跟疯了一样。
“别碰她,别碰她!”
姚子安尖嚎,试图护向妹妹,可惜他力量太小,挣脱不开绳索,只能眼睛血红,挣扎的看着符水顺着妹妹嘴角落入她衣襟里。
“没人救你们了,安心的赴死吧……”陈婆子说罢,喊闺女上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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