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往嘴里塞了一块蜜饯,声音虽有点有气无力,精神也没多少起色,但却好心态劝着孙女,“人的命数都是上天定好的,去地府的时间也是定好的,没听过那句阎王让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所以,该走的自然就得走,生气着急什么的,都是没有用的,看开些就好了。”
活了这么久,早该看开了。
“呸呸呸!”少女脸上满是薄怒,寿辰之日这都说的什么话!
示意祖父跟自己一样连呸了几口,把坏运气都吐掉后,才抱怨道,“今天是你寿辰,好端端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与其相信您鬼神之说,我更愿意相信人定胜天!”
这话倒是说到他心坎上了。
但是夸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外面接连不断的诵经念佛声。
这还不是神鬼之说?
这翻车的速度有点快。
乔老太爷刚要打趣孙女,喉咙就传来一阵剧痒。
以为老爷子是吃蜜饯呛着了。
乔湘禾放下手里的药碗,坐他身边不停给他顺气。
可一切没有好转,渐渐地,情况朝更加不可控的方向变化了。
爷爷在最开始那阵咳嗽过后,稍稍停顿了片刻,但紧接着就是更加剧烈的咳嗽传来,他额上又布满了汗水,呼吸加快,嘴唇的颜色也在慢慢加深。
他神智还清楚些。
但是面对孙女惊慌失措的询问,却怎么也无法回复。
“快,快去……”
他吐字越发含糊,这种状况,跟白天简直是如出一辙!
乔湘禾背脊处传来战栗,虽不想承认,但却不可否认的是,自己祖父他,又发病了!
自从她有意识以来,祖父这病就来的蹊跷,但是因为有太医帮忙照料身子,他很多年都不曾犯病,后来即使犯病,那也是相隔很长很长时间。
像是此时毫无征兆,且时间如此之短就再次发病,是从来没有过的。
“来人,来人!”
她凄厉的叫声在夜色中格外渗人。
罗大夫刚歇息,就听见下人着急的声音,顾不得穿好外衣,就带着药箱匆匆赶去,路上听见下人说老爷子又犯病了,他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难道说现在的药物跟治疗方子已经对老太爷不起作用了?
还是说,是他的病情已经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但是不管什么猜测,还是得当面看看才能放心,脚步匆匆的赶来了,刚进门就被面无人色的小姐吓了一跳,她看见自己像是看见救星一般,紧拉着自己的手腕过去。
“好端端的,祖父怎么又犯病了?”
而且她心底隐约有种不安,这次好像比白天那次更加严重。
罗大夫示意婆子拉她下去。
检查了下他脉搏,又看他眼球,“秋冬本来就容易发病,说了尽可能避免长途跋涉,但老太爷就是不听……”
可这会埋怨又有什么用呢?
人不是照样还得救吗?
“银针!”
丫头着急忙慌的把针灸送来,看他迅速麻利的扎入到几处大穴。
老人的呼吸稍稍平稳了下。
罗大夫松了口气。
可是,他也只是稍稍平息了几个呼吸。
转瞬间,又再度呼吸急促,而且有越来越严重的症状。
男人脸上笃定的神色消散,罗大夫略有点慌。
扎入的穴位没错啊,以前像是这么大会功夫已经恢复健康了。
但现在怎么……
“药呢?什么时候给他喝的药?”
乔湘禾六神无主,但这会还是强迫自己平静,语气急促,“一盏茶以前,喝的是您新熬的药……”
喝药了?
喝药后怎么可能还是这么严重的反应。
这不应该啊。
可是不管应该不应该,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眼瞅着他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嘴唇的颜色也过分加深,罗大夫迅速的把银针取下,又换上其它几个穴位扎下。
但是,天不遂人愿,老太爷此时的窒息症状,正在以肉眼可见,且他们不可控的方向逐渐加深了。
…………
县太爷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后,从那些和尚中间抢过一串佛珠。
在院子里跟个陀螺一样转,腿上没闲下,嘴上也不停。
细细一听,全都是祈祷老天爷。
千万要保佑这老太爷转危为安啊。
要是在自己的地界,死了个三品大员,就算死因不在自己,他多少也得受到波及。
上次土匪的事,他在百姓中的风评已经不算好了,眼下这老太爷真的去世了,那自己仕途真的走到头了!
里面哭泣声一阵高过一阵。
他在外面跟个蚂蚁似的不停转动。
柳知县随意拉住一个慌张往外跑的丫头,急切追问里面状况如何。
那丫头紧张兮兮下能说出个什么啊。
一个劲的摇头,说她什么也不知。
“哎哟!”这都什么事啊,真要急死人啊!
眼瞅着里面情况不对劲,他急中生智下,想到了姚蝉!
看来还是得小大夫出手。
把希望寄托在神佛身上是不太现实的,想到这,他也不在原地打圈了,示意手下快点备上轿撵,他要去请小大夫了!
夜里,一顶轿子在夜色中匆忙形势。
冬日的四更天,天地间还是漆黑一片,但在打听下赶到的梁家巷子外,仍旧是灯火通明。
巷子狭窄,轿撵通不过,柳知县在巷子口下轿,匆匆忙忙往里钻。
这刚到半途,就见巷子里面好不热闹。
本该在睡梦中的邻居们三三两两的扎堆在外面,一脸惊奇的看着中间那舞动着符箓以及木剑的道士们。
他们对面那扇门,还有相邻的地上,墙上,全都是已经跟白雪冻成一起的血迹。
看到这,柳知县脑门子嗡嗡的响。
这些手段是什么,他们针对的是谁,还不够显而易见的吗?
天啊,为啥老天爷就这么不公平,每次都让他面对这种难以面对的画面?
“散开,散开!”
衙役们见县太爷面色不好,帮忙驱散了挡路的百姓。
大晚上不睡觉,来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生怕县太爷迁怒到他们身上,几人呼喝着让他们散开。
人是散开了,但是他们哪儿可能这么轻易的不凑这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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