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蝉之所以知道他是同僚,还得多亏他身上携带的药香,其实稍微猜测一下,就能琢磨透对方的心思。
树大招风,觉得她德不配位呗。
但别管她理解与否,都不代表自己可以吃这委屈。
这会大言不惭放出话来,不全是她胜券在握,觉得自己一定能破除困境,更多的还是被人激起来逆反心理,你越是看不得我好,我还越得打你脸。
委屈又不是啥好玩意,她吃的还不够多?
上次她被人唾弃,不出面解释,因为她不想多生波折,但这并不代表她胆小怕事,
不代表要背负着你们的怀疑过一辈子。
姚蝉说罢后,人群哗然。
好,你问!
这么狂妄的口气,这么笃定的面容!
事情变得也越来越有趣了。
柴平涛冷笑出声儿,谎言说多了,真的以为那就是事实了吧。
展平阳等人那日抬着患者在大街小巷游走求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大家都说伤及肺腑,无药可治。
虽不懂她用了什么法子让他晚死了几天,但并不代表她把人救活了啊。
她哪儿可能这么厉害!
既然你想跳进万劫不复来,那我就成全你!
柴平涛笑容未达眼底,“那人前后两次生死一线,你说是你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在场怕是有不少同僚想瞻下小大夫的风姿,我倚老卖老的问一句,你是怎么救回来人的,据我所知,当时你那还有另外一个从文泉镇上请来的老大夫……”
他这就是在质疑。
质疑这个功劳到底是谁的。
她的,还是从别处请来的那个大夫的。
如果要真是如传言中所言的那样厉害,为何还要找帮手。
人群安静下来。
不管是路人还是凑热闹的,也都安静下来,想必也是被人蛊惑住了。
是啊,他问的多少也是曾经他们理解不了的。
申沛着急,想喊人把他轰走,但刚稍动了下,手臂就被姚青山抓住,他微微摇头,让他别冲动。
姚蝉抚摸着那块牌匾,没揭开红绸都能想到那块东西的质地跟厚重,既然是心意,那就不该被怀疑,践踏。
她收回手,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男人,看着他因意图变味儿而面目可曾的脸。
“我用的什么法子啊!”她吹了下指甲,似笑非笑的看着男人,“就算我说了什么法子,你又能听得懂吗?!”
听听,听听这是啥口气。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们要掏耳朵,揉眼睛,看面前这小娘子到底几岁了!
在尊师重道,爱戴前辈,照拂小辈风气如此之盛的年代,她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呛声讽刺前辈!
再搭配着她看苍蝇似得不耐眼神,咋就,咋就这么让人心中振奋啊。
姚蝉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开了头,下面的话也没那么为难了,“柳大夫,那也是我在救回他第一次后,被人在县衙外驱赶的时候,才赶来的。
按着你的说法,我都是靠着别人来救活人的,那我问你,在他没来之前,我靠什么救人,靠着嘴硬,靠着脸皮厚?”
“哈哈哈……”
人群里传出毫不客气的大笑。
句句映射,句句都透着一股你咋这么烦人的口气。
这年轻的小娘子,怼起人来,可真是过瘾!
柴平涛捂着上下起伏厉害的胸口,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看起来漂漂亮亮柔柔弱弱的小娘子,怎的就这般牙尖嘴利!
周围人的笑声是这么的刺耳,完了,他都能想象出明天之后,另外一场对他的嘲讽了,上次是他在雨中看着徒儿们的惨状,吓得魂不附体,状况百出。
这次又是……
连续栽她手里两回,这可真是让他绝望啊。
他气上头了,说话就颠三倒四,本来脑袋里想好的质问,也都跑没了,周围的捂嘴的笑声,毫不掩饰的讨论声,更是逼的他理智全无。
不就是个初出茅庐的丫头片子。
不就是个靠着美色让男人撑腰的玩物!
“你自豪个什么,你有什么脸自豪!我从医这么多年,救活了多少人,我的医术好,大家有目众睹,你是从那个地方跳出的小丑,把前辈踩在脚下,你……”
他是被刺激的完全失了理智了。
他不好过,姚蝉也别想好过。
就在骂的正起劲的时候,迎面砸上来个小孩子鞋子,这下子别管是大夫还是路人都傻了,俩大夫吵架,也都只是口角之争,还算是比较文明的法子。
但你这会动上手了,这就脱离了文明人的体面,谁先动手谁理亏啊。
柴平涛捂住脑门一脸不可置信。
姚蝉赶紧举着手,示意这不关她事。
就在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从大门里又扔出另外一只小孩鞋子,不偏不倚,又刚好落到他的脑袋上,有了先前那只鞋子,大家都盯着他呢。
这么一来,鞋子打哪个方向来的,自然是一目了然了。
牛二也没想瞒着众人,刚开始大家来送东西,他那模样不适合见人,就想着等大家都走了,他给人小大夫道喜后再走,就没露出面来。
但这不代表他没注意这边动静。
亲耳听见那大夫这么贬低质疑恩人,他早就憋着一股火呢,先前碍于身份,加上不想给小大夫添乱,他就憋着没出面,但听听那大夫说的话!
他往人身上泼脏水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质疑人家。
他凭啥啊!
本来就对他有看法,现在新仇旧恨,一起发泄才好。
“是你?”柴平涛见到是他,眼底的愤怒不减,不过除此之外,还带着一分怜悯,“你儿子都快没命了,还这般有闲情逸致来给人出头……”
他冷笑之后又做恍然大悟模样,“要我猜猜,是不是你家小子没了,你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了?”
他儿子得了肺病,又高热又咳血,八成已经没了。
“不去棺材铺给他订蜡烛香纸,你来跟我发什么疯啊!”
牛二越听他的话,越是气血翻涌,要不是媳妇拉住及时,他早就挥舞着拳头过去了。
庸医!
他儿子明明有救,非要说是不治之症!
“呸!你个庸医!你哪儿有脸说自己医术高超,谁给你的勇气舔着老脸说自己医术好,还跟小大夫比,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
粗俗咋了。
他就是这么个爱憎分明的人!
先前他做的那么过分,人小大夫都不计前嫌,眼下他怎么能容忍旁人诋毁她。
“你个……”撕破脸以往那点儒雅也不装了,被人扔了鞋子,再不表示些什么,那他就不是个男人,但脏话刚到嘴边还没说出来呢,视线就瞥见门边那个小小的人影。
怒气没了,眼神动荡起来,手指颤抖的哆嗦指着那个小人儿。
“怎,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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