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着头皮,大喊着让人快些拉开它,他这一狰狞起来,整个五官都是往上跑的,姚蝉掀开帷幕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当时没忍住,噗哈哈笑出了声。
当然,窃笑的人不在少数。
大家活了大半辈子,这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奇景儿吧。
斋长在兵荒马乱的时候跑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不知从哪里提来的桶,里面放着精细草料以及黄豆掺着的菜油,那马儿闻见这种香味,倒是吐出干嚼不烂的头发。
转而去吃草料。
可惜的是,男人本来就没多少的头发,被啃得七七八八,又是涎水,又是草枝粘在头发上,男人自己摸了下头顶,心里就叫不好,尤其是看见大家取笑的表情,哪里能忍得住。
一脚踹在那作乱的马儿上。
这还不算,也不知从哪儿捡起一跟棍子,当下不顾三七二十一,使出吃奶劲,捶打在那马儿身上。
“让你啃我头发!让你发疯,让你害我丢脸!”
他力气不小,声音挺大,原先安顺吃东西的马儿嘶鸣着,惊慌的在马厩躲闪。
“不好!”
斋长见他动作,大叫不好,手里的草料桶被马儿踢开,马已经受惊,扬起蹄子胡乱踢着,摇头晃脑把缰绳给弄开了,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朝着前面的帷幕横冲直撞。
“马受惊了,快跑!”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嗓子。
帷幕内的人,争先恐后往外跑。
可惜出口就那么大,加上人惊慌起来,根本没什么理智,此刻全都挤成一堆不说,还惹哭了不少胆小的书生,说时迟那时快,混乱中,受惊的马儿嘶鸣的朝人多的地方冲过去。
撞倒了仰尘,踩踏了桌椅,尥着蹶子朝东面角落冲去。
姚蝉邬易在混乱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起身了,但他们没跟人群一起冲出去。
人多慌乱的,这时候发生踩踏更不妙。
邬易紧握姚蝉的手,死死不松开,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听见头顶传来簌簌声响,抬头一看,眸子紧缩,拉回正犹豫要往出口跑的姚蝉,在她不解的视线中,将人扑倒在地。
并用身子护住了她。
刚做完这一切,仰尘已经倒了。
凉席,支撑的架子,还有先前摞起来的果盘,大桶的冰块,全都朝他后背砸了下来。
不止如此,遥遥的,还传来人的惊呼声。
姚蝉听到身上覆盖之人的倒抽冷气声,心叫不好,想爬出来看他哪里受伤了,但又被他死死地压住。
“邬易,你起开。”她都听见到抽冷气声儿了,肯定特别疼吧。
“听话”
这时候她余光瞥见,一道飞快的残影朝他们掠来。
是受惊的那匹马,朝这跃来!
要是被它踩踏,最轻的也得骨折吧。
“邬易!”她死死地闭眼。
意料中的重物没有袭来,邬易也没传出惨叫声,不知过了多久,身边脚步声混乱起来,有人跑过来,围在俩人身侧叫着,“邬易,你没事吧,你说句话啊,你别吓唬我们……”
“我没事。”邬易被人扶起来,又拉起姚蝉,看她眼眶含泪,五官都快皱到一块了,低声安慰她。
背后一阵阵的钝疼,未消化的冰块正在一滴滴的往身上滴水,他眉头都皱在一起了,但还是不停的安慰着她自己没事。
周围好些人抱在一起哭,混乱的现场夹杂着杂役、书生们救人的身影。
邬易抓着她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人一翻。
“姚蝉,姚蝉!”
惊慌的情绪还没过去,姚青山急促的呼叫声随之传来。
姚蝉一边高喊着她在这,一边焦急的给邬易做粗略检查,看他有没有骨折什么的。
这会儿,两个帷幕都已经塌下来了。
大家劫后余生的望着彼此,无不庆幸捡回条命。
“快离开,这还危险”邬易一手拉着一个,带他们离开是非之地。
这时候,书院马厩里喂马的老把式窜出来了,纵身一跃就跳到了发疯的马背上,嘴上叫着奇怪的调子,嘞着缰绳,费了好大一会功夫才将它安稳下来。
这匹马,不属于书院。
而是清风楼的,惊魂未定的众人,将视线落在申沛身上。
申沛刚开始还没琢磨出来是什么意思,但读懂他们眼里的怜悯,以及你惹祸的神色,他跟火烧眉毛似得跳了起来,“不是我,不关我事,它好端端发疯,跟我没关系啊!”
他声声嚎叫,没人理会。
架子塌后,已经是人仰马翻,大点的还好,都是些书生,男人,但另外一个帷幕,是专门给小姐贵太太准备的,女人家胆子小,此时全都脸色发白的被下人扶着,浑身发抖。
好好举办的期集中间竟然出了这种乱子,换成谁能高兴的起来?
不过,追究责任这事,是事后要干的,现在要办的是安抚好大家。
吴遮脸颊上有擦伤,被人扶出来后,焦急的朝自个妻女奔去,张氏身子打着摆子,见到自己男人,才把闺女递了过去,就在这时候,吴遮发现怀里的孩子有些不太对劲。
她吐奶了。
小孩子吐奶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她面部青紫,四肢蜷缩在一起,眼皮直翻,微微咳嗽,却跟幼猫似得,咳不出来。
“夫君,夫君,快看看孩子怎么了。”
孩子哭都不带哭的,身为做父母的直觉,自己孩子,可能是出事了。
“大夫,大夫!”
他大声喊着。
很快,有书生带着人过来,是书院的大夫,眼下见孩子情况不妙,他翻着孩子白眼,“这是呛奶了……”说着,把人抱立起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可惜,没什么成效。
孩子脸色逐渐通红,嘴唇发紫,挣扎的力度逐渐减小,这时候,就算是一个瞎子,都能看出来,她的生命体征在不断的流逝。
山长夫人年过半百的妇人,呼吸有些急促,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幅模样!
孩子这么小,又因为来参加她的邀请出的事,如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后半辈子岂不是要一直在懊悔中度过?
吴遮这时候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
天底下,哪里有亲眼看着孩子丧命,却又无能为力来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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