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妍听到这声音，当即一愣，想起自己方才诋毁了两句还被对方听见，脸上浮现出一抹难堪之色，她身边的丫鬟也白着一张脸，身子微微发颤。

她稳了稳情绪，讪笑着问：“大哥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秦怀瑾目光骤冷，声音透着冷意，责备一句：“二妹妹也不用佯装听不懂，在家里你也是主子，下人还未说什么，你这做主子的就传出谣言，这是嫌家里过于太平要搞出点什么丑闻？”

秦君妍被他这话一噎，心有不甘地反驳：“我，我说错了吗？像你这种不学无术的人，谁知道你是怎样中举的？”

还能怎么中举？侥幸中的！

秦怀瑾在心中腹诽一句，面上随即扬起一抹嘲弄的笑，回应道：“淮阴市井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

忽然听到他这种吊儿郎当的人还会念诗，秦君妍当即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讽刺自己狗眼看人低，脸色瞬间涨红，羞恼不已。

秦怀瑾收回目光，戏谑地问：“二妹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上次的赌约，二妹妹是不是想赖账？”

秦君妍闻言，这才想起半个月前的赌约，脸色煞白。若他能中举，她就公开承认自己的才女之名浪得虚名？虽说她是有真才实学，可公开承认是假的，即使是真的也会成为假的，这不是等于让她自毁名声？

秦怀瑾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她惊惶失措的表情，他当时也只是随口提的赌注，没想过要她真的履行承诺，她若丢人，永宁侯府也跟着丢人。

望了她半晌，见她欲要说话，他才宽宏大量道：“罢了，这次就给二妹妹一个赖账的机会，希望二妹妹以后莫要狗眼看人低。”

秦君妍听后愕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主动放过自己。

“到底是堂兄妹，这点兄妹情分还是有的，不像二妹妹，见不得别人好的同时，还在想方设法去诋毁别人，没有半点亲人情谊。”

秦怀瑾似嘲似讽地说完，觑她一眼，见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接着毫不留情地嘲讽：“对了，我不希望以后再听到有人说你又找我姐的麻烦，二妹妹若是实在闲得慌就多读书，莫要丑人多作怪。”

说罢，他也不再理会秦君妍脸上什么表情，直接转身离去，不想跟她再浪费口舌。对这个堂妹，开始还能漫不经心地应付着，权当找乐子逗着玩，现在她越发过分，越发拎不清，他耐性全无，说话自然不留情面。

秦君妍被气得面容扭曲，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脸色越发难看。

她身边的丫鬟低声道：“二小姐息怒，世子爷中举，这是光耀门楣的好事，传出去永宁侯府也面上有光，若是落榜，外面的人还不知如何嘲笑。”

“要嘲笑也是嘲笑大房，与我们二房何干？”秦君妍冷眼一扫，“你是二房的下人，可别胳膊肘往外拐！”

那丫头听罢，脸色一白，马上噤声。

*

秦怀瑾中举一事，不但全府上下皆知，消息也传遍京城，人尽皆知。

谁也没想永宁侯家的纨绔世子爷能中举，有人质疑过永宁侯府收买主考官，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若是换一个主考官或许有可能。

因为这位主考官是个品行高洁、不畏权贵的人，二十多年来为官清廉，穷得连房子都买不起也不会贪污受贿，租了十年房子，最后还是皇上看不过眼，赐了他一座宅子。

秦怀瑾中举，依照秦老夫人是意思是摆流水席庆祝一番，但秦锦维没同意，说才中个举人，没什么好庆祝的，日后金榜题名再庆祝也不迟。

即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送上贺礼表示恭贺，永宁侯府门庭若市，挡不住送礼的人，只好闭门谢客。

被众星捧月的秦怀瑾，日子过得比落榜还要凄惨，每天苦读诗书，每天都要完成他那丧心病狂的老爹布置的任务，还要被考问功课。

几天下来，秦怀瑾感觉自己身上的肉都悄悄溜走了，他瘦了。

这日清晨，晋阳长公主见夫君又要去给儿子讲课了，忍不住道：“侯爷，你对他逼得那么紧，当心适得其反。”

秦锦维轻轻摇头，回道：“夫人放心吧，为夫自有分寸，不会逼死他的，这小子就需要这种学习方法，这样才能激发他的潜能。”

晋阳长公主听罢，也便不再劝说，随他这当爹的作主。

考上举人，就无需再留在国子监念书了，像儿子这种侥幸中举的，请先生的话也不行，因为这样会暴露儿子的学识，只能当爹的亲自教。

幸好，夫君在朝中只有个闲职，每天卯个点就可以回来，有时间教孩子课业。夫君的学识，不会比外面的先生差，儿子又聪明，只要认真学习，三年后也差不到哪儿去。

那厢，秦怀瑾早已在书房等候自家老爹大驾，因为侥幸中举，他瞬间成熟了许多，肩上的压力比落榜还要大。

秦锦维推门进来，就看到儿子双手托腮，目无焦距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他上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儿子，威严的声音随之响起：“秦怀瑾，不想学？”

秦怀瑾一听这声音，马上回过神来，望着威严在在的老爹，哭丧着脸道：“爹，您好凶残，儿子宁愿落榜。”

落榜的话，继续回国子监念书，他也会好好学习的，国子监的先生没有自家老爹凶残，因为他是侯府世子也不敢对他如何。爹亲自教的话，问题答不出，一戒尺就打下来，出手快很准，绝不留情，开始第一天，他手都被打肿了，这真是亲爹啊！

秦锦维闻言，嗤笑一声：“怎么？你老子的答案抄得爽吗？敢让你老子帮你考秋闱，那就得承受这份荣耀背后的苦楚。”

“我没抄！爹，您老人家也没帮我考。”

秦怀瑾欲哭无泪，百口莫辩，他真没抄，他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会出这些他接触过的题目啊。

秦锦维怒瞪着他：“你知道答案，那跟帮你考有何区别？”

秦怀瑾：“……”可我只是参考了您的答案，自己做题的啊，额……好像，好像跟抄答案没什么两样。

这么想着，他瞬间郁闷了，好半晌才斗志昂扬地回道：“我学！爹您开始授课吧。”

秦锦维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课本，刚准备给他授课，就有家仆来禀报说温彦宸带上贺礼登门了，由于他是侯府未来的姑爷，所以管家将人请了进来。

听到这个消息，秦怀瑾惊愕不已，温彦宸好好的来恭喜他作甚？

秦锦维脸色阴沉下来，他才不想见这不要脸的未来女婿，等等那臭不要脸的又一口一句叔叔，真能把他给气死。比起跟那臭不要脸的老男人打交道，还不如教不肖子念书。

这么想着，他忽然有了主意，目光就落在眼前这不肖子身上，吩咐道：“怀瑾，你爹身体抱恙，不宜见客。你暂时的未来姐夫登门道喜，你作为他暂时性的未来小舅子，你去招呼一下。若是表现得好，今日就放你一天假，若表现不好，今天功课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