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也是父皇对你不住,当初天下初定,你母后她出身显贵,唐时士族坐大,呈尾大不掉之势,朕知你母后为难,却不曾多关心她,才会让她早早就去世。”圣人得知霖王还活着,见到霖王被诬陷通敌叛国的证据,也许是吃了酒,也许是年纪大了,他忍不住泪流满面感叹一番。

霖王很清楚当年母后的死并非是郁结于心那么简单,勤王的母后赵皇后居功至伟,可赵皇后出身平民,又曾跟着圣人打天下,确实是需要拉拢过来与士族对抗的。

只是赵家实在太贪心,既然已经爬上高位,自然不肯只富贵一朝。

“当年父皇所作所为皆是顺应局势,儿臣明白父皇的为难,只是您大概不知,勤王母后所属的赵家一脉当年在我身上下毒,于我本身不过是无法安眠,却连累母后也中毒。当时母后服用的安神汤里,有一味云参与我身上带了毒的荷包掺在一起,便是慢性毒药。”霖王对着圣人红着眼眶道,高大壮硕的汉子卖起惨来,可比女人要来的打动人心。

圣人楞了一下,苦笑中带着几分怒火:“又是赵家,好一个赵家!也不知这天下将来要姓甚。”

霖王心下一凛,听圣人的意思是还在考虑勤王和成王,毕竟他身上有一半士族的血脉,就跟慧郡王一般,圣人未必那么介意被兄弟的孩子抢去皇位,可他不能接受这坐在皇位上的新君会站在士族那边。

其实霖王也没有那么重的权心,可他还是不得不告诉圣人一个残酷的事实:“如今已经可见一斑了,儿臣之所以违背父皇所下的旨意,也要进到皇城内与父皇相见,便是想要将勤王母家所属赵家一脉与成王外家赵家二房私下里联合之事呈上,他们已经在云滇边境和西域边境都屯了私兵,这些年勤王执掌大荆粮土,中饱私囊扣下许多辎重都运去了这两处。”

说罢霖王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证据来,因为穿的是无袖的对襟衫,倒是也方便。圣人拿过来那几本册子,脸色越来越差,脸颊甚至有些阴沉的暗红之色。

过去赵家皇后所出的大房和贵妃所在的二房分家之后,颇有些水火不容,他还在中间替两家调和过,没成想这些却只是做给他看的,背后全是为了能让勤王上位。

“明晟可知道此事?”圣人嗓音暗哑问霖王,明晟是成王的名字。

霖王沉默许久,摇摇头:“没有证据的事情,儿臣不好说,可成王府的账本子也都是做的假账。”

只是若赵家是为了扶勤王上位,那成王也跟着掺和其中,怎么都有些说不通,霖王不愿意妄自猜测。

圣人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使劲握住拳头控制住不让人发现,自己的手不自觉地在哆嗦。

“你先回去,三日后朕会派人去来福客栈传你入宫,朕会给你,给这天下一个交代。”

霖王恭敬应下:“喏!”

这场父子之间的重逢,带着几分温情,解开了曾经的误会,说明了现实的残酷,也逼着圣人不得不尽快做决定,可以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一直到林蓉和陆成材带着伶人们被送出皇城,也没有遇上霖王被人逮住的事情发生,一切都顺利至极,但林蓉总是心里很不得劲。

身为一个异能者,她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哪怕怀着身孕她比平常更容易劳累,她也一直没有放弃用各种不起眼的动物和昆虫监视着客栈周边几里地的风吹草动。

只是她光顾着监视客栈这边,却忘了往皇城和成王府放几只昆虫,所以大半夜的时候,成王府就迎来了一位不起眼的客人,掀开帷帽,只是个身材纤细却面容普通的太监。

“大伴让奴给王爷带几句话……”

成王府这一夜碎了许多瓷器,明亮如昼的银月灯几乎燃到第二天黎明的黑暗都要散去,才被人吹熄。

皇城内那一场闻喜宴即便林蓉没有费太多心思,却也让所有头回见识的人忍不住交口称赞,喟叹不已,甚至来福客栈这边第二日一大早开始,就开始不停的收到各种邀约帖子。

连番邦使臣参加完闻喜宴后,都不急着走,当然,他们还都是挺乖顺的,那大炮即便只是林蓉听人说起,从成王手里借了壳子,他们也觉得是震慑,各个都表现的特别热情。

这份热情就体现在,好些小国使臣都想法子住到了来福客栈这边,几乎在来福客栈乐不思蜀,完全不提要回国的事情。他们也不叫大荆为难,在来福客栈他们都自个儿拿银钱和贵重的物什支付店资,谁也不是傻子,若是能学到一二,回到国内到时候都能赚回来。

来福客栈见负责跟番邦使臣对接的属官日日来回跑的辛苦,倒是也不吝啬,于晨睿大手一挥,给理藩院捐了些银钱过去,美其名曰给各位大人吃茶。

这样一来,往日里的冷灶衙门,只有番邦来人拜见的时候才忙成狗还总落不着好的理藩院竟然见着回头银钱了,对身为番节使的成王来说,这也是极为体面的事情。

他特别高兴,将陆成材喊过去夸赞了一番。

“你家娘子不是有了身孕?本王府里倒是还有许多不错的温补之物,适合怀身子的妇人,正好赏赐给你。本王很看好你,仲行,以后你可要好好替本王分忧。”

成王说话的时候,依然还是带着几分不明显的压迫感,他从未放弃想让陆家成为门下奴的想法,如今依然如此,只是礼遇跟过去大不相同,可成王说话的模样跟往日里并无不同。

所以陆成材照例还是恭敬谢过,不答应也不拒绝,也就不知道等他告辞后,成王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神中的冰冷和狠戾几乎要吓死人。

怀身孕过了四个月以后,本来还只是觉得偶尔有点劳累的林蓉,妊娠反应比前头稍微大了些,平时倒是没什么,可说不准碰到什么味道就要吐上一吐,不吐还好说,一吐就打不住,叫秦娘子等人担心的不得了。

这日陆成材从成王府带着东西回来后,一进门,本来正在好好看书的林蓉突然放下书,扭头就吐了。

陆成材蓦地一惊,赶忙上前:“怎么了?又是什么味儿不对了?”

结果他一上前,林蓉吐的就更厉害,她话说得特别艰难:“出去!”

其他仆从都有些担忧,郎君在娘子面前是没什么地位,可娘子也从未这般以训斥的语气跟郎君说话,大家都怕陆成材下不来台,心里特别忐忑。

倒是陆成材并没有多想,赶忙出门去找于晨睿:“子瑜兄,劳烦你去帮我请个大夫可好?我娘子又吐个没完。”

“我这就派人……”

“郎君,娘子请您进去说话,还说不必请大夫,此事不许叫任何人知道。”秦娘子气喘吁吁过来,“娘子还请于郎君也过去。”

嗯?于晨睿和陆成材对视一眼,都感觉出来一点不对劲。

结果两个人也没能进门,都先被秦娘子引着彻彻底底沐浴过,连头发都洗了,拿暖炉熏干后,这才往林蓉面前去。

于晨睿哭笑不得:“我见我爹都没跟现在一样,弟妹这是怀了个菩萨啊!”

“我倒是觉得,许是成王给的东西不对。”陆成材没理会于晨睿的调侃,面上挂着笑,却低声以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跟于晨睿道。

于晨睿眼神立刻就严肃了不少,成王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派人给霖王传话,就说明日面圣过后,让他尽快想办法解决所有的麻烦,若是他有困难,我不介意帮他一把。”等二人一进门,林蓉就冷着脸道,“比如替他杀个把兄弟什么的,对我来说并不费事。”

这话可是叫陆成材吓了一跳:“娘子,你……先息怒,怎么就至于了呢。”

林蓉在他面前大都是温柔或者开拓的模样,还是头回露出这种峥嵘之色,反倒是于晨睿并不觉得奇怪,他早就见识过林蓉有法子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目标身边的本事。

林蓉擦着吐出来的眼泪,面上还带着薄怒:“成王送来的所有东西都是泡过蛇毒的,这种毒初期只会叫人无法安眠,可若是服用安神汤,安神汤内有一味云参与之掺和在一起,就是剧毒,损人寿命,杀人于无形。这话你告诉霖王,他自然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日听霖王和圣人说话,林蓉就觉得有些耳熟,什么云参,不就是后世的花旗参,她养过不少蛇,什么蛇毒跟花旗参合在一起会成为剧毒,她再清楚不过。

林蓉见父子二人这般肯定,也以为是元后的死是勤王所为,可是如今看来,成王未必就是无辜的,甚至有可能勤王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人当成了傻子吧。

此事事关重大,不容耽搁,陆成材实在是太容易叫人注意,于晨睿便揽下了这个差事,派人悄无声息将消息送到了霖王手里。

霖王并不意外林蓉会这么生气,怀了身子的女人嘛,他母后还有远在云滇那位王妃也都……不过他还是升起一丝疑惑。

若说霖王母后的死跟成王有关那不可能,他母后死的时候,勤王都不过才三岁,成王还没出生呢。

那就是赵家庶出的二房了……霖王若有所思,低声吩咐了阿徐一些事情。

圣人既然说是三日,那便是三日时间,到了第三日一大早,圣人身边的大伴便捧着圣旨来来福客栈,请霖王入宫。

还没走的番邦使臣都惊了,霖王?大荆那位战神?他不是死在琉球了吗?

众人忍不住去看琉球的使臣,那位瘦削的使臣脸儿都白了,站在他身边的云滇使臣反而面不改色,一点都没露出什么异样来。

谁也不知道霖王在那里,林蓉和陆成材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就在众人都有些手足无措之时,一个带着帷帽的马车夫将帽子摘掉,便只穿着短褐衫子,就淡然上了大伴带来的轿子。

“那是霖王?”有人诧异问道,“可是那位马车夫不是西域来的人吗?”

这下子轮到巴尔达成了众人注视的目标,巴尔达脸色有些发黑,怒喝出声:“看什么看!本王也不知道!定是他偷偷换掉了我们的马车夫!”

说罢他不等别人说话,便怒气冲冲出门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那位马车夫是驻守在西域边境姓赵的留下来的私兵,专门负责跟上京这边联络的。

巴尔达跟成王很不对付,这大荆的文武百官很多心里都有数,所以谁也不会猜到他会与成王方便。这若是叫人知道了实情,说不得两国就要开战,而那位战神……他娘的竟然还活着!

巴尔达用西域话骂了几声娘,真是特娘的,西域要是知道战神还活着,他们是活腻歪了才会掺和大荆的事情,他们不想吐蕃人那么怂,也不是不怕死啊!

就在西域一干知道内情的使臣们强压惊慌去查的时候,霖王已经被带到了正和殿的大殿上,引起了文武百官的震惊。

“霖王还活着!”

“天呐,他怎么会在上京?”

“不是说死在琉球了吗?”

不管大家如何目瞪口呆注视着自己,霖王身穿最普通的仆从衣衫,却一步一步镇定自若走到了圣人面前,铿锵有力单膝跪地:“儿臣参见父皇!”

“好,大郎这些年辛苦了,你先起来,赐座。”圣人面色温和吩咐道。

霖王便在众人的目光中,就那么端正坐在了勤王和成王的对面,座位被放在了圣人龙椅下三步台阶的平台上,那里一般都是太子才可以站或者坐。

勤王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成王垂着眸子,脸色也见不得好看,却还算平静。

“朕已经查实,当年元皇后是被赵家下毒害死的,背后指使之人便是勤王之母,赵皇后,朕着实痛心至极!”圣人面色严肃道。

勤王猛地变了脸色,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圣人:“父皇!母后她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她最是和善……”

“够了!证据确凿,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还以为都能瞒着朕吗?别告诉朕你不知道,朕对你太失望了!”圣人怒喝出声,直接将查明验证的竹简扔到了勤王面前。

勤王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自己跟赵家在各州府私下扣押钱粮,用以屯兵的证据,他立刻瘫坐在了地上,再说不出话来,私下屯兵乃是大忌,他完了。

“念及赵家曾为我大荆立下汗马功劳,朕不愿意赶尽杀绝,赵皇后一脉全部流放云滇,永世不得回到上京。”圣人语气淡淡道,“勤王禁足城郊别院,无诏不得出府。”

从霖王出现开始就有些没缓过神的大臣们,习惯了这些年圣人做什么都要再三思量,不紧不慢的模样,他这么一雷厉风行起来,众人都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不过圣人也不指望他们有什么反应,他还没说完呢:“朕近些年来身体愈发不适,许多事情有心无力,怕是于社稷有碍,所以朕决意,册封霖王为太子,待得登基大典准备妥当后,便禅位于霖王。”

“圣上三思啊!”

“陛下不要啊!臣等惶恐!”

这下子大家都反应过来了,反正不管想没想明白,先跪下再说,圣人都说要禅位了你还站着,你是多迫不及待要迎新君呢。

可大家劝说归劝说,都知道圣人身子不好,只是有许多的臣子都忍不住去看成王的反应。

要知道,在霖王出现之前,包括不站在成王那边的,甚至很反对他继位的大臣们,大都心里清楚,只怕将来这新君会是成王的。

太过于刚直不阿的大臣,早就有了茶走人凉的悲切准备,私底下都偷偷想法子想要保全家人呢。

万万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个峰回路转之时,高兴是来不及高兴的,成王简在帝心日久,麾下势力也不小,几乎得有一半的文武臣子是被成王给招揽了的,即便圣人想要霖王继位,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连霖王也提前做好了成王会自己或者示意臣子发作出来的准备,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成王面色不好看,却只是安静地听圣人宣布旨意,站在他身后的臣子们也都没有一个上前开口的。

这让圣人和霖王心下都忍不住发沉,有时候不找麻烦反而代表着最大的麻烦。

可不管怎么样,这朝会还是要结束的,霖王的府邸早些年就被封了,如今也住不了人,圣人干脆就叫他住在了太子才能居住的钟毓殿,再慢慢安排东宫该有的排场。

登基大典想要好好举办,怎么也得准备几个月的时间,这段时日里,就是霖王理清朝政的时间,圣人让他住在宫中,也是为了方便父子沟通为君的道理。

“父皇……明晟他只怕是有了别的心思。”霖王,新上任的太子伺候着圣人喝完汤药后沉声道,“若是儿臣这几日的探查无误,只怕赵家表面上是大房做主,二房假意支持二弟,实则已经买通了大房的庶长子,一起为三弟效力。”

圣人轻轻咳嗽几声,这几日下来,他面色突然苍老了很多,得知自己的元后之死是因为他的忽视,圣人其实心里一直非常煎熬,当年他跟元后……那可是穷小子和贵女拼了命才在一起的,元后是他这辈子唯一爱的人,也是他最对之不起的人。

“你觉得,明晟他会逼宫?”圣人闭着眼睛,干脆把话敞开了说。

太子沉默一会儿,才低声道:“儿臣希望他不会,可儿臣奏请父皇允准儿臣在皇城内部署好,保护您的安危。”

“允了,以后大荆便是你的责任,士族之祸你只要牢牢记在心中,朕便没什么不放心的。”圣人叹了口气道,“朕累了,虎符已经在你手里,你去吧,朕信你。”

就如同他信任自己的元后一般,可这次他不会再给自己机会失去自己的儿子了。

待得太子出了门,圣人并没有就此沉睡过去,反而拍了拍手,将隐卫给召唤出来,指了指陪伴他几十年的大伴:“将他秘密处死,厚葬了吧。”

“陛下不问老奴为何要偏着成王吗?”大伴也不惊讶,不害怕,闻言倒是笑了出来,恭敬问圣人。

“为了你那死去的兄弟,朕能理解。所以赵家大房之祸,朕不说什么,可如今既然是要留住我殷氏的荣光,朕便留不得你了,这些年你对朕忠心,朕能给你的体面都会给。”圣人闭着眼睛含糊道。

这位大伴名唤岳胜福,他的弟弟曾是圣人身边的护卫,当年是被赵皇后之兄因一个行首推进了护城河,岳家只剩了这位大伴,算是绝后了。

圣人其实一直都知道成王将勤王耍弄在手掌心,过去他没得选择,只能安慰自己新君心机颇深总好过被人算计,大伴也算是他留下来的后手。凭他对赵家的恨意,在自己的纵容下,再将隐卫交给岳胜福,他定容不得赵家霍乱宫闱。

这算是圣人没有办法的办法,可既然霖王回来了,那岳胜福便留不得,不管赵家是什么下场,宫内不能留一个兴风作浪的太监。

“奴先谢过陛下恩典,奴在地底下等着,也不差这会儿功夫了,万望陛下千万珍重身子。”大伴明白圣人的心思,恭敬磕了个头,笑着出了门。

他没跟圣人说,成王今晚就会逼宫,不是为了要让成王成功,而是他要看着成王和背后的赵家如何作死,好早些在地底下跟赵家把绝了姓儿的仇给报咯。

在大伴离开圣人的寝殿后,圣人没再发出声音来,隐卫也慢慢重新隐没了身影,寝殿内只剩下银月灯偶尔会散发出轻微的爆烛芯声。

夜色渐渐深了,宫门吱呀吱呀被打开,森严而整齐的禁卫军齐齐站在宫门外,门内是赵贵妃有些苍白的面容,她身边也尽都是当值的禁卫,不过在不远处,也有一些躺着的,地上已经血流成河,血腥味浓重到让人闻之欲呕。

“你想好了吗?”赵贵妃温柔看着自己的儿子,“若是由大臣们进谏,你并非没有可能跟霖王抗衡,何必要走到这一步呢?”

自己生的儿,不管要做什么,赵贵妃都只能支持,可她身为女人的直觉总是让她有些不安心,这种不安折磨得她几乎要吐出来。

成王冷笑:“那是母妃不知道父皇对大哥的执念。当年若非外祖父算计他通敌叛国,即便大哥做错了事情,父皇也不可能会将他流放南国。”

而这种事情,只要霖王没死,那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圣人不可能会越过霖王选择他,否则过去他也不必一直抠着心眼去算计,去嫉恨。

所以文武大臣们没有用的时候,除了逼宫,他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

“出发!任何胆敢阻拦的人!杀无赦!”成王指着圣人的寝殿正阳宫,冷声高喝道。

无人注意,月朗星稀的夜里,那琉璃瓦片搭成的屋顶,在这一夜里,显得格外漆黑,甚至都没了过往那琉璃瓦片独有的流光,让这夜色更平添几分森然。

成王毕竟是在上京部署了这么多年,他往日里又故意显得更高调些,掩盖了私下蚕食宫闱内势力的行为,此番逼宫,文武大臣们大都没有想到,宫内众人其实也都很诧异。

所以听得兵戈之声大作,能听到人喊叫的时候,各个宫殿里都乱起来了,随着被杀的人越来越多,倒是都安静下来,各自躲在殿内,不敢乱走。

待得成王终于到达正和殿前的广场时,他才深吸了口气,这个地方,今夜过去,便是他的了。

“冲进去!”成王看着冷漠森严护卫在正和殿前的御前侍卫,冲着身后的禁卫军高喊。

“拿下!”太子更加低沉威严的怒喝也随之响起。

成王惊了一下,也不意外,冷笑出声:“我倒是要看看阿兄你到底有多少人,能抵得过我这千军。”

太子不与他多说,人嘛,没多少,从云滇一路北上带过来的护卫不过只有三十之数,可有林蓉提供的羽翅还有那暴雨梨花针,再加上一部分隐卫,足够了。

就在重人往前冲的时候,没喊几声呢,就都跟下饺子似的躺了,那暴雨梨花针上没有放剧毒,毕竟是亲兄弟还有庶母,太子也不能太过血腥,所以上头都是蒙汗药,可以放倒大象的那种。

“弓箭手准备!”成王冷着脸挥手吩咐。

“拿下!”太子依然还是这句话,可不同的是,森然的屋顶突然立起来许多人,他们无声从屋顶飞下,直接砸落在弓箭手当中,弓箭手身前的长盾根本一点作用都不起。

“给我放火烧!”眼见一边倒的情况越来越不利,成王气急败坏吩咐。

可他吩咐完以后,并没有火把熊熊燃起的盛况发生,反倒是周边不少禁卫军都忍不住喊出声来,赵贵妃尖叫一声,直接吓晕了过去。

连新上任的太子都有些浑身发寒。

为啥呢?在成王吩咐完以后,大家就突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火把刚点起几个,大家就看到是什么了。

竟然都是蛇!各种各样的蛇!粗细不等的蛇!它们蜿蜒着迅速爬过来,一个接一个紧紧往成王身上挂,到最后指给成王留下了脑袋,浑身几乎像是蛇长成的一样,别提多骇人了。

远远站在来福客栈屋顶的林蓉冷笑,算计驯兽师?跟谁俩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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