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委实没想到新十会这样答，憋红了脸教训道：“那有女子不成亲的，不成亲怎么生孩子，女子若是不生孩子，那还是女子吗？”

新十气笑了，她眼神敏锐的盯着这个说话的大婶，“你是她们请来的说客吧，你可知道我为何不想成亲？”

“为何？”那大婶想也不想就顺着她的话问。

“因为我小时候就日日见我祖母虐待我母亲，而且我可不能生孩子，既然如此，为何要成亲？”新十也不怕说出自己的事会影响名声，反正她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以后谁知道她是谁？

“这……”那妇人完全没想到新十会这样回答，求救一般看向一边的两个老婆子，却见那老婆子一脸痛心的盯着新十，又怜又爱道：“妮妮，你受苦了。不嫁人就不嫁人，以后奶奶疼你，照顾你，在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可别，我可不敢让你照顾。奶奶您年纪大了，可能忘了，当年我可不是走丢的，而是被您卖掉的，你听信姨婆的话，认为我是个灾星，克你们丁家，这才将我发卖了。”新十说起这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就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而不远处，坐在茶楼里的曲小烟端着茶杯担忧的看着新十，叹息道：“我知道这几个丫头都是苦命的，没想到却是被自己亲人卖了。”

坐在她身边的付君祁沉默不语，实际上这种事在南都乃至其他几个国度都十分常见，毕竟连命都快没了，谁还在意几个丫头呢？

但这话他可不能跟曲小烟说，曲小烟最讨厌的就是卖儿卖女的，而这个老婆子却是因为几句话就卖了自己的亲孙女，这样的老婆子，打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而前面，对峙还在继续。

老婆子没想到新十居然还记得多年前的事，她的脸皮微微一红，不过她皮糙肉厚，就算脸红了也没人看的出来。

她轻咳一声道：“当时我也是没法子。妮妮，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若是不能原谅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向你请罪。”

看着两个老婆子不遗余力的表情，新十忽然觉得有点累，她大大方方的靠在云一的肩膀上道：“别管他们了，我们走吧。”

云一深深的看了两个老婆子一眼，一把将新十抱起就要走。

之前听新十说不嫁人的那个大婶忍不住了，指着新十道：“你这丫头不是说不嫁人吗，那这男人是谁？”

“他呀，是我相好的。大婶你有所不知，当初我奶奶可是将我卖入了青楼，是这位爷将我赎了出来，我现在可是他的人。”说着新十千娇百媚的看了云一一眼，那眼神勾的云一差点没把持住。

一边看戏的曲小烟看到云一又呆又愣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打趣道：“没想到云一还有这样的时候。”但她更没想到的是，新十居然会说这些话，在这个名声大于一切的时代，她那些话等于自掘坟墓，虽然曲小烟不会让她死，但曲小烟还是觉得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太过了。

付君祁看着看的津津有味的曲小烟，想了想还是在她身边坐下，既然她想看，那他陪着就是，他这次出来的目的就是让曲小烟开心。

跪在地上的两个老婆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前面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她的孙女，若是以前，她早就骂出声了，可今天她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她能骂什么呢，当初她为了多卖一两银子，确实把妮妮卖到了青楼，青楼是什么地方，难怪妮妮说她不嫁人不生孩子，她那身子只怕早就在青楼被糟践坏了。

难怪妮妮不认她。

这一刻，她又失望又自责，自责当初不该做的太绝。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妮妮，奶奶知错了，你打奶奶吧，你骂奶奶吧，只要能消气，你怎么都行。奶奶给你磕头了。”老婆子一边说，一边在地上重重的磕头，额头与地面撞击的声音砰砰作响，原本倾向新十这边的那些人一下子又站到了老婆子那边。

“小姑娘，你奶奶已经知道错了，她年纪这么大，今天又经历了大喜大悲，你若是在不收留她，她只怕活不了多久了，你……”

“够了。”云一冷声打断那人的话，“按照你的说法，我的女人还得收留她？”

不等那人开口，云一又道：“她如今可是我的人，吃穿用度都是我供着的，我供着她一人还不够，还得供养这个卖了她的老婆子？”

一番话怼得那人说不出话来。

又听云一道：“照你的说法，只要是亲人，不管怎么坑自己的后辈，只要后辈不死，就必须被她坑吗？”

周围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被自己的亲人坑过的经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没人帮自己说话，老婆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她的额头上血肉模糊，看的出来，她刚才是真的磕头，半点没掺假。

只可惜饶是如此，也没人愿意原谅她了。

再说了，这本身就是她们自己的事，而那个男人浑身气度不凡。老婆子的孙女是他买来的玩物，哪有养着玩物的祖母的。

他们可不愿意为了一个不相干的老婆子得罪这样一个人。

再说了，这老婆子能有今日，是她自己作的，怪不得别人。

如此想着，大家竟慢慢散去，周围冷冷清清的。

老婆子没想到她卖力演出了这么久，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新十懒懒的窝在云一的怀里想了想道：“官人，你给她十两银子吧，就当是替去世的父亲尽孝了，日后我跟她们再无半分关系。”

“阿十。”云一没想到新十会提这个要求，他倒不是舍不得银子，而是觉得这十两银子给她们不值得。

“听我的吧，我不想在看到她们。”她只要多看她们一眼就觉得恶心，天知道她刚才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强迫自己看她们的演出。

见新十坚持，云一只好掏出十两银子丢在地上，“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话，他直接抱着新十离开，两个老婆子忙去抢那十两银子，抢着抢着，两人就打了起来，后来新十的奶奶被她的姨婆活活打死被抓了起来，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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