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婢女一边修剪着院中的盆栽,一边说着女儿家的悄悄话。
白面公子躲在她们后边,一开始听得是津津有味的,听到欢乐处还使劲捂着嘴儿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但后来却渐渐变了脸色,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他突然着恼的哼了一声。
“谁!”那两个婢女听到动静,顿时又羞又恼,待转过身来,却只瞧见个风风火火的背影,认出那着白衫的人,两个才十五六岁年纪的婢女吓得不轻,乍一想起自家老爷的吩咐,两张小脸儿更是变得煞白起来!
白面公子气冲冲的往外走,躲在墙后的几个婢女还没反应过来,旁边那四个青衣大汉便拔腿跟了上去。
待出了内院,白面公子正瞧见从旁边走廊门口走出来个青衣小厮,见他急急的向大门外头走去,白衣公子眼睛滴溜溜一转,急忙小跑着跟了上去,几个婢女追出来却只瞧见大门外几道拉的长长的影子。
……
门外已经挤满了人,叽叽喳喳的,比后头山峰上的夏蝉还要呱噪,一些是王青派来的,更多的是不请自来瞧热闹的,因为待会儿就有酒席吃了。
村子里好一部分人家刚把田地抵押给了王青,这些人也跟江家一样,是当年逃荒被王老太爷收留的,明知为虎作伥但出于无奈还是得来,而且他们也知道江二叔侄俩即使真的赚到了三百两银子,怕是在落日前也赶不回来了,因为他们被王青派人从地里叫回来的时候,都看见有七八个人带着刀棍,守在村头那片林子里。
小芹曾经开门让他们离开,不要在这里吵闹,却引来一些人更欢乐的喧闹。
“咻咻……”
有几个登徒子见她开门蛐蛐也不斗了,还捏嘴吹起了口哨。
人群边上几个少年暗暗叹了口气,其中有个身材雄壮的更是拽紧了拳头要去教训那几个登徒子,却被身边的家人硬生生给拦了下来。
“你们……”小芹听着那些人无礼的调笑,正要发作,便被身后的江翠翠拉了回来,“翠翠,你……”
江翠翠一把将院门闩上,靠在门后,看着天上火红的日头默默祈祷着:“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了,在太阳落山前一刻,如果他们还没回来,那便应了他吧……”江翠翠在心中哀哀的想道。
小芹见她面色不好,慌忙道:“翠翠,你在想些什么?”
江翠翠回头看了眼小芹,随后走到院中石桌旁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眼神有些空洞的喃喃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乏了,只盼着他们能快些平安归来,小芹,我看我是喝不上你和大牛哥的喜酒了。”
小芹随在她身后吃吃地道:“你……你也不相信大牛哥他会来么?”
江翠翠摇了摇头,不想再说,忙把话岔开道:“不是的小芹,只是我真的好累了,对了,上次问你的事你还没告诉我呢。”
“什么事?哦,你是说……”小芹也在她身边坐下,心疼的看着她,“难不成你也有那种感觉了?那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你快说啊!”江翠翠眨了眨眼睛,目光也恢复了一丝神采。
小芹趴在桌子上皱着眉头,认真地想了想,随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种感觉形容不上来,有时候酸酸的,有时候又甜甜的,有时候又是苦的,就像现在,大牛哥他还没个人影,唉……”
闻言,江翠翠忽然觉得有些轻松,同时心中又隐隐有一丝遗憾,喃喃道:“哦,那看来不一样。”
小芹闻言,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的是什么感觉,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人是谁呢?”
“那是一种……我也说不好,”翠翠皱着眉头认真的想着,然后摇了摇脑袋,然后幽幽的叹了口气,“心安?或许是吧,总觉得他的眼神给人一种安全的感觉,就跟阿爹给我的感觉一般。”
小芹又趴下脑袋,定定瞧着翠翠说道:“哦……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那你不是把他当哥哥了吗?”
江翠翠见她寸步不离的盯着自己,忽然笑了笑,轻声说道:“小芹,我想梳洗一番,你能帮我烧锅热水么?”
……
“站住!”
白面公子出了张府大门,刚将那青衣小厮拦下,忽然又想起什么,急忙唤过旁边的青衣大汉,将那几个准备回去禀报张大户的婢女拦下,这才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个小厮来,见他畏畏缩缩的,白面公子更是笃定,开口就问道:“你这是去做什么?”
“回公子的话,小的奉了老爷的命去办些差事,公子若有什么吩咐,等小的回来再为你效劳。”小厮拱手作揖,恭敬地回道。
白面公子顿时气恼,说道:“我是问你去做什么?老实作答,莫在我跟前打哑谜!”
擦去额头的汗水,小厮为难道:“小的……老爷吩咐过,不可走漏风声,还请公子亲自去问老爷吧。”
“你……”白面公子语噎。
全府上下早得了张大户吩咐,所以任凭他发问,小厮闭嘴不再言语,只是作揖不停苦求不止,奈何被身旁那两个青衣大汉拦住,脱身不得,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耗在门外。
门边的小厮见状,刚抬起脚,就被一旁的青衣大汉给摁住了肩膀,知道这是连自家老爷都得恭恭敬敬招待的人物,自己一个奴仆可是招惹不起,也就讪讪的作了罢。
“公子,您就发发慈悲,让我去办了差事吧,不然小的没法回去跟老爷交代,求您了!”说着,这小厮急得跪地求饶,然而,却被旁边的青衣大汉一把给揪住衣领子,提了起来。
任凭自己如何相求,白面公子依然不为所动,这小厮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出了满头大汗。
白面公子见这小厮死活不肯张嘴,再想起方才韩元恺那副吆五喝六的模样,心里头是越发的着恼,猜到事情定是跟他有关,虽然听他说过一嘴,是有什么着急事,可谁知道是不是唬人的,白面公子便打算给他一个教训,所以也乐得陪着这小厮在大门外边干耗。
打开纸扇,挡在头上,遮住了那有些刺眼的日头,白面公子无所谓的说道:“不说实话,你就别想走,不然就带着我一起,否则什么时候说了什么时候走!”
小厮回头望着院门,心中戚戚然。
门外僵持不下,院子里,张大户拉着韩元恺谈天扯闲,还浑然不知,许是去了一块心病,他的声音都轻快许多。
很快,一刻钟过去,可仍然不见郎中到来,韩元恺面上虽强装镇定应付着,可时不时往院外瞥上那么一眼,倒也瞒不过对面那眼尖耳利的张大户。
张大户倒也并没有起疑心,怀疑他是什么蒙骗之徒,因为他自己都觉得比起往常来说,今日去请个郎中有些久了,甚至连个回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有些奇怪。
见韩元恺又瞟了眼天上的日头,张大户正要再唤人去催促,便见韩元恺站起身来说道:“张老爷,实不相瞒,我身上有十万火急之事,或许郎中有事耽误了,可我实在等不得了,还请张老爷能带上银两,咱们直接到郎中那里或者药店去,当面点验清楚,我这还有一株数十年的金石斛,晚辈愿作为赔礼,有冒犯之处,还请张老爷海涵!”
这惜字如金的汉子,一下子如同竹筒倒豆子般,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张大户见他眼神清明,不似作奸犯科之徒,摸了摸长长的花白胡须,正要应允,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忙细细打量了韩元恺一番,见韩元恺被自己瞧得皱起了眉头,张大户尴尬的笑了下,随后出声问道:“敢问壮士,可是王家庄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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