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村长等人从县驻办回来了,一路来已经将事情商量好的几位当家的并没有在开会,而是各回了各家,至于村长,职责所在,不得不将自己带回来的消息宣布出去。
没心情去凑热闹的李婆子见老头回来赶紧摆饭,在孩子都吃饱时将孩子们赶去隔壁,正上劲的孩子们那是巴不得,颠颠就走了。
目送了孩子们,李婆子瞅像老头子。
碗里还有半碗粥的李老头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慢慢悠悠将碗里粥喝干净。
放下碗,他这才说道:“各县的青壮年明天须到各县驻办处筛检,能被选上的由官府安排工作,不能的,想不想砍树全看个人意思,而这木料,不是大家想的那样砍好丢山里就行,是砍好抬出山送到指定地点才算数”
“这···”李婆子简直不敢相信。
官府发布出来的木料规格已经不容易砍了,居然还要抬出山!这那里是给人机会,分明就是为难人。
差不多能猜到老婆子要说什么,抬手,阻止了老婆子的发言,李老头要她接着听。
“参加水坝修筑的不止我们青城府人,还有江对岸的铜城府人,而这水坝也不是修在府衙前头,是修到南山山脉之下十五里处,这水,以后是要供应青城府与铜城府两府共用的”
心动钱财的不止青城府人,在被赶至江边后,在有青菜可吃,有地可种后,不少铜城府人也卖了粮食,在青城府这边开设粮铺,并不限制购买时,隔江百姓更加疯狂,这不,等着青城府官铺粮食低价的自然就不止青城府人了,同样的,不少铜城府人也等着。
所以,当青城府官铺停止售粮时,紧张,不满的不止聚集在青城府的商人跟部分青城府人,同样的,还有部分铜城府人。
虽然隔府了,但对官府来说并没什么不同,都是明夏百姓,自然不会对谁特殊,谁最需要粮食,这粮食当然是给谁。
提醒了老婆子,你嫌官府的条件苛刻,两府中却有的是人不敢嫌弃,李老头这才接着又说。
“官府没有将全部的木料寄托在随机人员身上,那些青壮会被分到各处,包括离江最近的山间,其它分散人员若想拿这点粮食,得去更远的山林里”
也就是说,这些人一天都不一定能得到半斤粮食,而官府会先发布人人都能参加的消息,不过是想安抚下焦躁的无粮者,并非真的想要全员行动。
在李婆子看向秦望舒眼神询问她们还去不去时,李老头说出几位当家的决定:“田里如今不用看那么勤,我们几人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凑个数,今后家里就交给你们了”
凑数是假,跟上大部队的行动,不搞特殊才是真。
就知道他们会有这样的决定,但没想到几个老头只想自己去,秦望舒将与老婆子说的话说了出来。
凝眉看着小儿媳妇,李老头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多少人一辈子都碰不到灾害,多少人浑浑噩噩就走过一生。
对于孩子们,如今的他很满意,但对于小儿媳妇的观点,他又不能说不动心。
谁不想儿孙福运绵长,谁不想孩子们在他们的人生里都能逢凶化吉,步步高升,然后照拂后世,可同样的,在知道事情是多么艰苦时,他也会不放心。
几十年的夫妻了,老头什么嘴脸什么想法,老婆子已经一清二楚,见他流露出的,不由松口气:“老四媳妇,这次真的太困难了,你瞧,咱要不找下一个机会算了”
看看老头,看看老婆子,在想想坚持会面对的,秦望舒也有些松动。
然,她都还没开口,李大姑就咋呼起来了。
“娘,也就弟妹人好心善,若换了别人,谁会与你们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谁又愿意找这番罪受”就怕两老想不开,李大姑直接搬出小弟:“若非小弟当年坚持,他怎么会去铁匠铺,怎会长成那样?小弟吃过的苦,爹娘心里难道没数?想长成有用之人,那里能不吃够苦”
“大哥比不得小弟,更比不得爹,大朗他们四个孩子若是不能立起来,弟妹花的这些功夫都等于白费,还学什么字,认什么数,浪费弟妹那么多时间做什么”
“不是嫌弃爹娘,而是实事求是的说”就怕老娘鞋底打过来,李大姑专门为自己开脱了一下,而后在两老的黑脸里继续。
“在爹娘的一生中,大小灾情没少遇到,但你们却从未遇到过这么大的,所以,当灾情超过你们的认知范围时,你们也慌神”小心的看着自家老娘的手,她继续在危险边缘摩擦:“事实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证明了经历与见识的重要性”
“我不说多远,就说这往后一二十年,也不说大了,就说孩子们过上咱以前的日子”在老娘锐利的目光里,她突然觉得背脊发冷,然而,为了孩子,她拼了。
“咱家的孩子就是在蠢应该也将这一路的艰辛瞧进眼了,之后的一二十年,不说遇到别的事,就说这灾情,只要不是比这回大的,他们应该都能闯过去”
在老娘如针似剑的目光里,她脖子一缩,坚持最后一句:“你们若是不想让大朗他们去,那就帮我看着点地,我带香香去,回头粮食分你们一半”
“老娘是眼皮子那么浅的人,能稀罕你那点粮食”气不过,老婆子又一巴掌拍过去“就没见过你这么不想侄儿男女好的,有你这样的姑?”
老婆子这一巴掌拍过来,那力气可不轻,拍得李大姑后背空响,而李大姑,自觉说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应该让老娘打两下,见老娘动手,眼睛都么眨一下。
然而,打是埃了,话却听得有些不对劲。
老娘不是因为恼羞成怒动的手,而是因为她将孩子们看轻了?
“老婆子我若是识字会算,还能生出你这样的?老婆子还不知道你弟妹的好,还用你来提点”又一巴掌打过去,到底在快要落下时收了些力气“气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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