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成功拒美, 永瑛都不惜说自己好大年纪。
听得雍正直皱眉:“你小子,该不会学你阿玛,来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吧?这绝对不行啊!你阿玛现在闲散亲王, 将来最多闲散太上皇。对大清发展,起不到什么关键作用。”
“你可不一样!!!”
“你是太孙,将来这万里江山的主人。切不可感情用事, 将后宫变成纳兰氏的一言堂。切切不能忘了明孝宗事故……”
为防好孙儿不以为意, 雍正各种耳提面命。
细讲了隋文帝杨坚独宠独孤皇后, 以至于听信皇后之言废长立幼。好好的大隋,传了两代就……
唐高宗李治,专宠武后。搞什么二圣临朝,最后媳妇窃国。好好的大唐直接姓了武, 李氏宗亲几乎被屠戮了个遍。他儿子唐中宗李显, 更是直接死在了韦皇后跟安乐公主手里。
明孝宗跟张皇后倒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可只留下个短命的朱厚照。
但凡他纳个妾,多生个三两个皇子。
也不至于大好的江山就便宜了朱厚熜, 再搞不出大礼议事件。杨廷和等人不被驱逐, 那些个靠阿谀奉承起家的到不了高位, 前朝都不会那么快衰落。
为防自己辛苦教养的继承人成了情种, 给他来个不爱江山爱美人。
雍正正经苦口婆心着!
感受到他这深深担忧的永瑛只乐:“皇玛法放心,孙儿不是那糊涂的。再不会因儿女私情,耽搁了自己肩头的重责大任。现如今拒绝, 除了考虑到福晋母子安全外,也为确保嫡子出生在庶子前头。”
“远的不说, 翁库玛法前期,主要争斗不就是直郡王与太子党?”
“直郡王大些,参与军政等务都比其余诸子早, 也确实有那么几分军事上的才干。所以才备受翁库玛法喜爱,以至于渐渐生出野望。诚然这不是康熙年间,诸王相争的主要原因,但也占据了很大因素啊!”
所以为防重蹈覆辙故,太孙他在这方面一贯仔细。
这话说的,就让雍正瞠目。
不期然地,就想到了当年迟迟不肯圆房的蠢儿子弘昼。当即,素来慈爱好玛法的他都沉了脸:“你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便是祖孙之间,这个问题也让人特别的难以启齿好么!
但是为了后宅安稳,为了重信守诺。
他也只能红着俊脸轻咳了两声:“不瞒皇玛法,太医细算过太孙妃的受孕日子,约摸就是大婚当晚。”
雍正:!!!
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说出这话的,竟然是自家端方自持的好大孙。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永瑛默默唤来了太医,用事实胜过雄辩。
雍正再无什么好说,只提醒他别忘了一年之后,要纳侧福晋进门。
怀胎十月,实则九个多月就生了。
这一年之内,不但能让福晋顺利诞下腹中胎儿。还能坐好月子,重新理好毓庆宫中诸事。且不违背,他们先前的约定。
永瑛自然不再抗拒,只微笑拱手:“皇玛法放心,孙儿记着呢。”
“哪怕为了大清江山,孙儿都不会抗拒纳妾。也一定会努力,多绵延子嗣。并好生教养他们,让他们如您与十三叔爷一样。”
“手足同心,兄弟合力。各展其才,为大清的发展壮大贡献属于自己的力量。”
雍正眯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良久,终于缓缓笑开:“你能这么想,并且这么做,皇玛法就放心了。便有一日,朕真的撒手人寰,也可以放心而逝。”
打从他过了六十九生辰,永瑛这心中就一日比一日恐惧。
唯恐天不假年,夺去了他最最敬爱的皇玛法。
而今听他这么一说,果断皱眉。如小时候一样,非逼着他呸了两口,道了两句童言无忌大风吹去,方才满意离去。
如孩子般澄澈的眼神看得雍正心下一暖,略得意地道:“苏培盛,你瞧着没?永瑛那孩子啊,就是像朕。”
“瞧这不重皇位重亲情的架势,跟朕当年如出一辙。”
可惜他再如何感叹,也听不到苏培盛那熟悉而又苍老的声音说奴才瞧见了,皇上说的对。
他亲手□□出来的苏小盛朗声回答:“启禀皇上,苏公公还在养病中。承蒙皇恩浩荡,已经颇有好转。想来不日便能回到宫中,继续伺候皇上。”
雍正微微点头,眸光中满是期盼。
然而,即便他前后派出了数名太医,御药房中一应贵重药材,任由随意取用。也到底还是没能留住苏培盛这个从小就一直跟在他身侧,兢兢业业伺候了他一辈子的大太监。
得知他死讯的那一刻,帝王双眼都闭了闭。
接连几日,心中都有些怏怏。
可把永瑛给担忧的,连毓庆宫中还在孕吐的太孙妃都顾不上了。只每日里殷勤伺候,想着法子的哄自家皇玛法开心。
连堂堂一国太孙的颜面都不要了。
惹雍正批评不已。
永瑛却只笑:“什么尊严体面的,哪有皇玛法您的身心健康重要?只要您好好的,别说这养心殿中几个奴才,便是让全天下一同看孙儿的笑话又如何呢?”
“孙儿并不以为耻,反而荣幸之至,打心眼里愿意。”
雍正一直以为,在教养子嗣方面,自己拍马也赶不上先帝。前前后后一共十个皇子,嫡子弘晖与八子福慧倒是可堪造就。
偏偏双双幼殇。
长到成年这几个,弘历早年看着尚可,实际多观察一下才知道绣花枕头一包草,最是个不堪大用的。
弘昼虽然有几分通透,却立志做咸鱼。还是个文明大清的耙耳朵,一辈子被福晋拿捏着。
弘时……
弘时更是只想一想,就让他心气翻涌。
皇阿玛一生文治武功,所教养的子嗣也都各有其才,所以晚年才有那么轰轰烈烈的九子夺嫡。到了他这儿可好,连个可堪造就的继承人都选不出来。
只能舍弃了儿子辈,往孙子辈上培养。
这简直就是雍正一生之痛。
可现在瞧瞧,有孙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呢?雍正笑,到底抖擞起精神来。继续上朝听政,做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见他如此,永瑛才算悄然放了心。
继续协助他处理政务,帮忙分担。但有闲暇,便回毓庆宫陪婉莹。张罗着让厨下给她整治更好,更合胃口的饭菜。
熟读孕期相关宜忌,给她腹中胎儿弹琴练诗,陶冶情操。
从小,他就看自家阿玛这么做,接受起来毫无挂碍,做起来也如行云流水。
倒是李嬷嬷欢喜之余,又不免担忧。
唯恐将来太孙纳妾纳妃,整个毓庆宫都装不下各路佳丽。而太孙妃却沉浸在此刻温情中,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于是愤恨,嫉妒,觉得是别的狐媚子勾走了太孙。层出不穷的小手段使出来,把最后一点优势也折腾殆尽。
每每欲言又止,想劝自家主子多留点心眼。
可事实上,打从做了这太孙妃开始,婉莹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怎样的局面。自是再如何意外欢喜于永瑛的用心,皇上,皇后与公婆的慈和,也不敢再多哪怕一丝恃宠生骄的心思。
更想都没想过,能如婆婆一般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只一门心思地好好养胎,争取将孩子顺顺利利、健健康康地生下来。
从始至终都稳得很。
永瑛来,她就好生招待着,做个安静娴雅的好福晋。不来,她就自己读书、弹琴做胎教。趁着身子还不那么沉重,给肚子里的小家伙做做针线。再去延禧宫,与裕贵妃请请安等。
自己也照样把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让永瑛欣慰之余,还有那么点淡淡的失落。觉得福晋过于独立自强,倒显得他这个爷可有可无了。
某次半醉半醒之间,还咕哝了两句。
婉莹却只笑:“信守承诺,对彼此来说最好不是么?横竖您不能只守着妾身一人,妾身也不愿沉迷在短暂温情中变成自己都惶恐的样子。顶好您做您的圣明天子,妾身做妾身的千古贤后!”
“咱们同心同德,共同为巍巍大清更上层楼而努力,何必拘泥于小情小爱?”
彼时满室烛光,温暖而又明亮。
跳跃的烛火映在福晋双眼中,犹如她奔腾的野望:“额娘说得对,乾为天、坤为地,乾坤相合方得天下。身为构成这一方天地的女子,不该只将目光局限在区区后宅中。眼里更不能只看得到小情小爱,利益得失,得活出自己的风采来。”
“妾身身为您的嫡福晋,将来……”
“倒也无法跟额娘与两个妹妹般,拥有自己的事业。但没关系,我可以将这后宫当成自己的事业。必定兢兢业业,将之管理得妥妥帖帖。使之再无鬼蜮伎俩,阴谋暗算。让每个皇子皇孙都能顺利出生,得到良好教育。”
“将来都如十三叔、二弟、三弟那样,为繁荣大清做出自己的贡献!”
这得说是永瑛一直以来对后宫的期待,如今福晋满眼真诚地说出,按说他该万分欣慰。但……
还是略不自在。
只是很快,他就没有那个时间与心情了。福晋肚大如罗,临盆在即。皇玛嬷那边又发了旧疾,皇玛法万分惦念之间,急忙忙传令回京。非要以七十多高龄,亲自照顾发妻。
永瑛苦劝不住,只能万分愧疚地看着婉莹。
婉莹只对他温柔一笑:“爷赶紧跟着回宫,伺候好皇玛法要紧。妾身这边有秦嬷嬷、李嬷嬷跟许多忠心耿耿的下人,断不会有丝毫差池。”
他这个当孙子的都入了宫,做儿子的弘昼、弘历、弘曕三人自然更不能落后。
便是舒舒这个儿媳妇,都得左近侍奉。
但皇后念着弘昼的好,与裕贵妃交心。爱屋及乌之下,对舒舒与几个孩子也分外上心。闻听婉莹独自留在圆明园,忙命舒舒赶紧往圆明园,照顾太孙妃直到平安生产。
舒舒刚推辞了句,她就皱了眉:“这是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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