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说法, 永琨开始还很嗤之以鼻。真人体验了两天之后,就发现何止不一样?简直天差地别!
一样的大哥,对待姐姐妹妹们, 就如拂面而来的春风。
温柔而又细致。
声音都压得极低, 唯恐把人吓着一般。
到了他这里,春风没有了,温柔也没有了。只有疾风骤雨, 惊雷阵阵:“下盘这么不稳,你是没吃饭吗?”
“脚步虚浮, 动作无力。你是练武呢,还是练舞?!”
数不清第多少次被掼在地上,又伴随着数不清多少声威严肃穆的起来。昨天还觉得被额娘指点,简直人间至苦的永琨竟有些怀念她的干脆利落。
不像大哥这样,练着, 训着, 还要鄙视着。简直心理生理,双重打击。
偏偏他还乐此不疲。
特意把每天下午都空出一个时辰来,专门指导弟弟练武。
作为被指导的弟弟,永琨只能含着眼泪说谢谢。并极力开导自己:你没有资格后悔,自己求来的,自己求来的。
大哥贵人事忙,真的关心你, 才抽时间教训,啊呸,教导你!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哪有不痛,不苦, 不练,就能轻轻松松勇冠三军的???
事实证明,高强度的训练还是特别有用的。适应了这个强度之后,进步什么的,简直一日千里!短短几天,他就能从完全被虐到偶尔也能反击三两下的程度了。
假以时日,反败为胜,将大哥狠狠撂在地上也并非不可能。怀着这样伟大的梦想,永琨越发积极努力。
那认真练武的小姿势,让舒舒欢喜:“若他能坚持下来,咱们府上没准儿就真的能出个小将军!”
弘昼笑:“让那小混蛋积极向上,都是福晋你的功劳啊!”
舒舒笑着瞪他:“乱讲!分明是永瑛出力最多,最费心思。还常常因为过于严厉,被三个小的误解。你这倒好,还把孩子的功劳给夺了。”
“怎么就夺呢?”弘昼昂头,特别的理直气壮:“没有你我,哪来的他?赋予他生命的福晋,才是第一功臣。”
“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弘昼笑着把她揽进怀里:“这分明是积极讨好媳妇,让你多一些轻松愉悦,少点儿紧张担忧。不过是区区个花宴罢了,哪里就值得你这般紧张?”
舒舒掐腰:“那是普通的花宴吗?是么是么?不是。这场宴,关乎到未来长媳的人选,咱们整个一大家的安定团结。”
娶妻不贤,为祸三代。这古人云的,可能略微严重了些。但也足够说明,儿媳的人品性格等,对一个家庭影响很大。
尤其自家儿子将来要扛起的,还是整个大清江山。
任重而道远。
压力比山还大,作为母亲舒舒当然盼着他能有个情投意合,与他心意相通的好妻子。好歹让他政务之余,别再面对许多勾心斗角。
再慢一步认怂,耳朵就要遭殃,甚至还有可能被撵去书房。
弘昼赶紧点头:“好好好,福晋说得对!是为夫的重视程度不足,不够合格了。不过,你也确实不需要太担心。因为……”
弘昼笑:“因为皇阿玛比咱们这对当父母的更担心,更怕给永瑛指个外中内奸的。所以呀!在这八名秀女被内定的同时,他老人家就派出了粘杆儿。”
“从上到下,里里外外。把人家格格的祖宗十八代,都查得明明白白,再没有丝毫缺漏。”
为了杜绝类似于五儿媳妇事,雍正还命人细查了几位格格从小到大的所有相关事。
真·查个底朝天系列。
哈???
再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的舒舒:……
后知后觉自己还是天坑,无端带累了许多秀女。
弘昼笑着安慰她:“账可不是这么算的,事关太孙福晋,未来的皇后娘娘。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没有你的事儿,皇阿玛也肯定会慎之又慎!”
“而且,这八个人通过重重考验。就算最后落了选,也肯定都是各家争相求取的好福晋。毕竟能从皇阿玛那般严酷的挑选中脱颖而出。”
“当然,连皇阿玛都觉得好的女子,多半都会进入东宫,成为永瑛妃嫔之一。”
一听这话,舒舒整个头都大了。
再没心情去考虑如此严密调查之下,有多少原本还不错,只微微有点小瑕疵的姑娘被连累的多惨。
只无限震惊地瞪着弘昼:“你,你开玩笑的吧?整整八个,八个闺秀呢!怎么可能悉数都给了永瑛?”
“不怕我沉迷美色,荒于政事么!”
弘昼轻笑摇头:“那应该不怕,咱们儿子自小就特别沉稳有章程。小小年纪允文允武,聪慧绝伦的。让皇阿玛满意不已,只想着他早日大婚,诞下皇嗣。”
“把这种种好处啊,更多更好地传下去。”
“而且,福晋也别觉得八名秀女太多,毕竟咱们儿子身份不同。而且,他那后院中至今都干净的连根草没有。”
“好不容易松了口,皇阿玛肯定抓紧机会的。”
所以只赐一个嫡福晋的事想都别想,根本没戏。在小子决定接过整个大清的同时,就意味着他再不可能像自己跟福晋般,拥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爱情!
舒舒倒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而且……
舒舒皱眉:“按制,便他身为太孙,也就只能有一正三侧。那几位闺秀,说起来可都是能当他嫡福晋的。只做庶福晋……”
“也未免太折辱人了吧?而且易生祸端。”
毕竟原本大家身份相当,差不到哪儿去。结果这一被指婚,就有了天差地别,尊卑之分。怎么可能会心平气和接受?
便是慑于皇权,明面上不敢造次。私下里这明争暗斗,也必然少不了哇!
舒舒皱眉,心中担忧更甚。
劝慰不成,反而让福晋添了新忧虑什么的,弘昼也是万般无奈。趁着宴会还没开始,就去自家皇阿玛那里探听虚实了。
提起这个话题,雍正就不住冷笑:“难得啊!咱们和亲王还记得,自己是太孙之父。理应对他多多关心,过问他的婚姻大事。”
弘昼嘿笑,赶紧拿出十二万分的谄媚:“瞧皇阿玛这话说的,好像儿子还能不关心自家亲儿一样。之所以鲜少过问,还不就是因为特别信任您吗?”
“那孩子自从懂事起,就一直跟在您身边。受您疼爱,蒙您教养。您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比儿子这个当阿玛的多了成千上万倍。”
雍正脸上缓了缓,觉得臭小子这说的还算是句人话。
一直眼角余光瞟着他,默默观察中的弘昼微笑,暗道了一声有门儿。
于是越发真诚:“儿子心中感激之余,也不免有些气短。到底,孩子是您养大的,那么关于他的一应事物,虽然也该以您马首是瞻。”
“儿子与福晋,再多担忧忐忑。也该自己好生调节,不该拿来与您添烦恼。这……这还是宴会将至,儿子与福晋实在担忧。才厚着脸皮往您这儿来,问询一二。”
雍正点头:“这才像个做人阿玛的!”
“如前些日子那般不闻不问,真气煞了朕。不免替永瑛委屈,好好的孩子,就生在你这混账膝下。”
弘昼讪笑挠头:“皇阿玛,这可就误会儿子了。虽然儿子跟永瑛交流的少,那到底是儿子与福晋的第一个孩子。也曾被儿子万千盼望,凝聚了不少心血。”
“说句不怕您笑话的,他刚刚被您带进宫中时,儿子午夜梦回都哭醒过。唯恐孩子小,记事儿少。长久不在身边,就跟儿子和福晋生疏了。”
想起那些被福晋万千埋怨的日子,弘昼至今都还有些唏嘘。
雍正讪讪:“那,那不都是为了大清吗?而且也是你小子不思进取。否则的话,朕也不必辛辛苦苦教导不足垂条的小儿。每日里战战兢兢,唯恐自己一觉睡下再起不来,让大清重复主少国疑的故事。”
“顺治,康熙两朝有孝庄文太后辅佐。朕的乖孙又指望哪个?你吗?”
弘昼泪目:得,别说了。我就知道,说来说去,所有的锅都得我背着!
然而,雍正的话匣子已经打开,又哪里是他说停就可以停得下的?
结结实实又挨了一顿训后,弘昼才终于有机会把心中疑问问出口。
然后毫无意外的,又双叒叕挨骂了。
雍正一个杯子撇过去:“朕真该让人把你扔到河里,好好醒醒脑子!一天到晚的,都在琢磨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是,朕观察了数年,精挑细选出来的八位,必然都是女中翘楚。永瑛身为太孙,也不可能跟你一样,一辈子只娶一妻。”
“但八个势均力敌,各有所长的女子悉数收入宫中!!!”
“你是怕那孩子政务不够忙,才让他百般琐碎之外,再日日参演宫心计?”
我倒是没这么想,主要是怕您这么想啊!
弘昼心中腹诽,脸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只摇头摆手:“不不不!儿子断断没有这个想法,只怕您过于疼孙子,什么好的都想给他。”
“偏偏被您圈定的那几位闺秀,又都出类拔萃至极。选择困难之下,您……您,您索性悉数便宜了您乖孙。”
说到这儿,弘昼就有一句孩子还小,不宜过度贪欢不得不讲。
雍正瞪他,一句朕虽年迈,尚不昏庸结束了话题。
弘昼顶着一袍角茶叶沫子回了府,兴冲冲与舒舒报喜:“皇阿玛亲口承诺,福晋这回不必担心了吧?”
舒舒目光梭巡,恨不得将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个透彻。
确定只是被摔了一茶盏,并无任何伤痕后,才终于长出了口气:“你啊你,到底又跟皇阿玛说了什么,才把人气的摔茶盏呀!”
弘昼自在地笑了笑:“那,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皇阿玛说了。此次便不是八个闺秀悉数入毓庆宫,也得给永瑛选出一正二侧来。”
“咱们该重视的,还是要重视起来。眼看着日子就到了,皇阿玛都要起驾往圆明园了,咱们也得赶紧跟上。”
“还有那几个闺秀的资料,福晋也得细看看……”
这话题转换的技巧,一点儿都不高明。
不过……
舒舒微笑,这家伙能因为她些许忧虑,追问的皇帝公爹跟前。不但勇气可嘉,还特别用心良苦。她就,难得糊涂呗!
看破不说破,才能继续做朋友哇。
人艰不拆。
相比于舒舒的紧张,三胞胎就是全然的欢喜雀跃了。
尤其是作为幌子,所以一道参加宴会的乌云珠、泰芬珠两姐妹更是出离兴奋。往圆明园去的一路,都在叽叽喳喳。
各种交流着,怎么帮着大哥从一众闺秀里,选出最好最和他心意的那个,当她们的嫂子。
吓得舒舒赶紧严正警告:“你们两个坏丫头不许胡来!不准你们你帮着你大哥为名,对人家格格们做任何超越礼法范围的事情。”
“否则的话,你们也见到,额娘是怎么收拾你们三哥的吧?”
“如法炮制!”
小姐俩被吓得浑身轻颤:“额,额娘您想到哪里去了?女儿们可都不是那等仗势欺人,肆意妄为的。”
“就是,就是。帮助大哥,也不是建立在欺负别人的基础上呀!额娘,您真的误会我们了。”
舒舒笑:“如果是这样,额娘愿意给你们道歉。如若不是,那后果……”
“相信额娘,你们不会。”
姐妹两个乖巧点头,答应的特别好。私下里,却对彼此遗憾摇头。大哥的婚事重要,她们的人身安全也不容小视。
所以,还是尽量温和些吧。
雍正心急乖孙婚事,皇后自然也闻弦歌而知雅意。早早就令人下了帖子,广邀内外命妇同牡丹花宴。
偏赶着天公不作美,吉日那天下了一场好雨。
皇后无奈,只能另选了佳期。
于是才拖到了如今。
不过也因此,原本规模就不小的花宴,变得更加声势浩大了起来。
被特特留下一直至今的几位闺秀少不得被家中长辈反复叮咛,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尽善尽美。
日后是后是妃,成败在此一举。
那些个陪太子读书来的,不免也被耳提面命。万万低调,低调再低调。可千万别皇上精挑细选的佳人纷纷落马,却被你个斜刺里冲出来的,入了太孙的眼。
哈???
太孙后院如今连根草都没有,谁若能拔得头筹,谁就至少妃位起步,怎么算都是稳赢?
呵呵!
有命得福,也得有命享。
这一下子,打的可不仅仅是几位闺秀的脸,还有当今的呢。
当今样样都好,就是小心眼一辈子治不了。上了他那小账本,想体体面面死都难,还说什么其他呢?
张府,张廷玉就这般对自家乖孙女千叮咛万嘱咐:“好孩子,你可记住了。你啊,就是陪你娘走个过场。梳妆打扮,言谈举止间。能多普通,就多普通吧。”
张幼仪点头,娇憨而笑:“知道了,知道了,祖父。这才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您老啊!都已经念叨了过百遍。”
“孙女知道,不管孙女儿再怎么出类拔萃,也架不住汉女出身。连参加选秀的资格都没,更别说别的。而且……”
小姑娘桃花眼眨了眨,谨慎地瞧了瞧四周。确定没有被偷听之虞,才压低了嗓子说:“而且皇家多龌龊,宫中最多。”
“孙女憨憨笨笨的,可容易被人算计。一个搞不好,就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
咳咳。
虽然这话说的,委实僭越。但是,张廷玉实在担心。唯恐好好的孙女,一个不慎就陷落皇家,当个委委屈屈的妾。
遂也就没去纠正,还颇为赞许地摸了摸她的头:“祖父的好孙女,就是聪明伶俐。”
张幼仪娇憨而笑:“嘿嘿!祖父您一手教养的嘛,多少也耳濡目染学了几分。便不能如您一般出将入相,也足够应付一般场合了。”
张廷玉:……
不得不承认,孙女被他养的有些娇憨。不过不要紧,自己这棵大树不倒,儿子们都出息着。给这孩子找个敦厚朴实的后生,小日子也得过得舒舒服服。这么想的时候,张大人绝没想到,孙女都低调成那样了,还能给他添个皇子孙女婿。
若早知道,他说什么也得替乖孙女告个病!!!
花样推脱了数年,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英年早婚。永瑛叹息摇头,早早就拉了二弟一道。
好生生被打断了研究的永璧特别恼火:“大哥别闹,弟弟忙着呢!”
说罢就要走,可他个属于锻炼的科研狗,哪有永瑛这天生神力的厉害?只略微一用劲儿,就够他如蚍蜉撼树了!真·恨不得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也无法轻动他分毫。
气得温文和亲王世子差点儿爆粗:“你,你这到底要干什么啊?”
“无他!”永瑛痞笑:“花宴将即,找二弟一起为伴。”
哈???
永璧惊呆:“那,那是皇玛法为你准备的选妃宴,我去算怎么回事?”
激动之下,永璧连敬称都没用。直接你你我我的,愤怒的小手指差点儿点到永瑛鼻子上。
他却丝毫不以为忤,继续笑得无赖:“那又如何?最多其中一位或者数位闺秀觉得未来皇后不好做,倒是未来和亲王福晋更香。你放心,为兄不介意的。若能就此解决了你的婚姻大事,还是咱们阖府之庆!”
永璧:……
都不想理这个家伙了。
可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通。人家就咬着一条不放松:“好兄弟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二弟怎可丢为兄一人水深火热?”
逃跑无门之下,永璧只能暂时放下挚爱的研究。跟不靠谱的兄长一道,参加那劳什子的花宴。
当然,因男女之别。也为了能更好,更全面地了解这些闺秀。
他们肯定不能堂而皇之地出现。
而是被皇后娘娘安排着,在个相对隐秘,可以将现场尽收眼底却不会被各位闺秀发现的所在。直到赏花宴至少过半,太孙觉得哪位闺秀更加入眼。才‘误入’现场,与某位或者某几位产生些许交集。
当然,太孙全程没打算出场。只咬准了春兰秋菊各占胜场,皇玛法选的个个都好。
孙儿无从选择,全凭皇玛法意见。
事关自家宝贝长子,舒舒这个当额娘的心急如焚。早早就来到了现场,结果……
那八家,除了博尔济吉特氏只身在京,没有阿布额吉陪伴之外,有些孤零零外。剩下的七位,都已经在各自额娘或者玛嬷的陪伴下,聘聘婷婷跟她行礼?
舒舒一愣,忙笑得如春花般灿烂:“各位福晋、格格们快快请起。今儿不讲什么身份不身份,只当咱们都一样,都是皇额娘请来的赏花人!”
所有人等再拜:“好,咱们都听福晋的。”
说话间,几位老夫人、夫人的,还都自以为隐秘地眼神乱飞。示意自家爱孙女/爱女走婆婆或者小姑子路线,先把福晋或者两位格格拿下了,争取个好的开始!
永瑛少年英才,仪表不凡。后院还干干净净,更有弘昼这么个男人眼中耙耳朵、英雄气短的妻管严。女人心中重情重义,护妻爱子世间难得良人的阿玛。咳咳,极有可能遗传了他的专情。
这么个集权势银钱与美色为一体,嫁之便可与他共享天下,助家人平步青云的存在。
怎么不让几位闺秀心驰神往?
顷刻间,以牡丹为题,有轻声漫语解释,试图给舒舒娘几个当导游的。还有吟诗、作诗,充分展示自己才华的。还有眼看着舒舒身边人太多,挤不上去,也不好表现。转而拉着乌云珠、泰芬珠姐妹俩谈牡丹胭脂、牡丹图、牡丹绣品等这些个周边衍生的。
舒舒再怎么不喜应酬,那也已经大婚二十年。
熬也熬成了老油条。
便第一次参加儿子的相亲宴,也能应对自如。在一众彩虹屁之间,细细品味几个姑娘的优缺点。
乌云珠跟泰芬珠两姐妹可就没这么老道,也没那么耐心了。
你一言我一语,各种牡丹风雅中,泰芬珠极为突兀地来了句:“那么好啊?那能吃么!”
她身边的几位闺秀都为之一静,硬是不知道这位和硕公主是真的好奇,还是在借机嘲讽她们。
虽然跟众人聊天中,但还是分出些许心神来关注自家两个小魔星的舒舒皱眉。颇为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泰芬珠你给本福晋规矩点!诸位格格都温柔娴静,可不像你这个疯丫头。”
泰芬珠嘟嘴:“额娘误会了,女儿规矩着。只是好奇!几位格格恨不得把这牡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女儿就这等好物到底能不能吃!”
然后她刚一问完,刚刚还围绕她身边的几位都面露震惊,好像她提了什么大不雅的东西一样。其中两位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似乎羞与她这等俗人为伍般。
看得泰芬珠大摇其头,默默祈祷这里边可别有自己的嫂子。
从跟舒舒跟小姐俩请安之后,就一直跟在自家玛嬷身边,默默观察的纳兰氏微笑:“公主的这个疑惑,奴婢或可解答。”
“哦?”泰芬珠抬眼看过去,就见一个杏眼桃腮,端庄舒雅的美人聘聘婷婷站在那里。
正对她露出温柔而又亲切的笑容。
而在满园子姹紫嫣红的映衬之下,那一身鹅黄显得愈发娇美。
让人见面,便生三分好感。
泰芬珠点头,大写加粗的有点意思四字在脑海中飘过。接下来,她的笑容都和蔼了不少:“却不知这位姐姐姓什名谁?是哪位大人府上的?”
黄衣少女微微福身,礼仪上也无可挑剔。甫一开口,那把好嗓子,就让人很轻易地想起声音如出谷这个形容。
“回公主的话,奴婢名婉莹,姓纳兰。”
“纳兰?”泰芬珠眨巴眨巴眼,这下是真的好奇了:“纳兰容若的那个纳兰吗?”
婉莹再度屈膝:“公主所言,正是先祖名讳。”
哇哦!
这下不止泰芬珠惊呆,舒舒也愣了。要知道,这位虽然是明珠的重孙女。纳兰性德孙女。
但是明珠父子早早做了古。
这孩子的叔父揆叙更是个铁杆八爷党,曾不止一次地拥立八阿哥。雍正二年,追论揆叙与阿灵阿罪状,削官去谥,改镌‘不忠不孝阴险柔佞揆叙之墓’。
真·连死都不放过!
非但如此,曾经辉煌一时的纳兰氏都渐渐沉寂,再不负康熙年间的灿烂辉煌。
初看到这姑娘的信息时,舒舒跟弘昼还都很意外。
好奇她这个看似风光,实则不该出现在名单之内的情况,怎么让吹毛求疵的雍正将她列入八人之一的。
现在看来,该是姑娘本人足够优秀了。
舒舒点头,对她和善一笑:“怪倒你这孩子这般灵气,却原来是纳兰之后。你祖上以词闻名于世,当年更有家家争唱《饮水词》的盛况。”
“姑娘是否也家学渊源,颇为精于此道呢?”
婉莹微笑福身:“回福晋的话,奴婢愚钝,远不及玛法百分之一。做不得《饮水词》,倒对打油诗有几分心得。”
这有趣又有理的说法,引得乌云珠深深共鸣:“这倒与我有几分相似了,不过诗词小道。有则能陶冶身心,没有,也无伤大雅。谁规定词人的子孙,就也一定精于此道了呢?”
“额娘天生神力,也只大哥自己遗传了呀!你说是吧,婉莹?哦,我可以唤你婉莹吧?”
刚刚还在羡慕婉莹脱颖而出,独得和亲王福晋与两位和硕公主青眼的几位极力忍笑,尽量不把幸灾乐祸表现得太明显。
该!
出头的椽子先烂,谁让她木秀于林了呢?
她们眼中已经被架到火上了的婉莹不慌不忙,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而是茅塞顿开般地捂住了樱桃小嘴:“哎呀,多谢公主点拨。您这番话,简直带着奴婢走出了牛角尖。”
“您不知道,因纳兰孙女这个名头,旁人与奴婢自己对诗词方面有多高!”
“可世上很多事可以凭努力做到,诗文却不可。任凭奴婢再如何努力,也只能做到对仗工整、辞藻华丽优美。只能糊弄外行,行家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呆板无趣。因为这,奴婢一度可自责了,觉得自己不配姓纳兰。甚至……”
“甚至还想着,让阿玛逐奴婢出家门,再当义女认回来!”
妙趣横生一席话,听得乌云珠姐妹俩好奇不已,在线催更:“为什么?这,这不是还跟以前一样么!你阿玛还是你阿玛,你还是你啊。”
“嗯!”婉莹笑眯眯点头:“实质上没什么变化,但这么一来,奴婢就不是玛法的‘亲孙女’了啊。不是亲孙女,继承不了他的诗文天赋不也是理所应当么?”
此起彼伏的爆笑声中,纳兰夫人差点儿囧到以头抢地。亏臭丫头还说肯定积极努力,一定让自己被八抬大轿抬进皇家。结果……
此间事后,皇家不皇家的别想了。倒是京中第一傻妞的位置,或能被她摘取。
泰芬珠笑到眼泪都掉下来:“哈哈哈,婉莹你可太有趣了!那后来呢,又是什么原因让你没有付诸行动呢?”
必然是棍棒/家规/女则等!
其余几位闺秀疯狂脑补,把自己如此大逆不道后可能遭遇的惩戒一一往她身上套。
结果却只听婉莹轻笑:“后来啊,阿玛知道了奴婢的烦恼。没有打骂,没有斥责,他只长长一叹。说这个压力啊,当年他也有,而且更甚!毕竟他可是玛法与玛嬷卢氏所出,万分努力斗不过天资。还极容易被摇头,叹一声子不类父。”
“当时是他的玛法,奴婢的翁库玛法劝慰了他。说他子孙成群,也出了玛法那么一个诗才,可见偶然。让阿玛不必拿这个要求自己,只要刻苦努力,潜心学习都是纳兰家的好儿孙。”
“当年翁库玛法劝他,后来他拿来劝奴婢。奴婢一听,原来不用诗才过人也可以当纳兰家子孙,自然诸般乱七八糟念头都没啦!”
再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泰芬珠:!!!
深深认同地点头:“果然,只有学渣才更容易理解学渣啊。以及,你有一个好阿玛。”
学渣?
学为学习,渣却有两种释义。一为形声。从水,查声。古水名。又为碎屑之意。也有人管物品经过提炼或者使用过的残余部分叫渣,比如铁渣、煤渣等。
再结合语境,这学渣是学业很差的意思?
婉莹保持微笑:“的确,阿玛虽官声不显,却为人勤勉,一心务实。在外安心办差,在内尊敬妻子,疼爱子女,是天下第二好的阿玛!”
而第一,果断和亲王。
毕竟自家阿玛为了子嗣繁衍故,还纳了两个妾,有庶子庶女呢!虽然规矩上不曾错乱分毫,自家后院也没有许多龃龉。但比起为了不让子女受这等威胁,生平未纳一妾,还是差了不少。
弘昼最疼她们两姐妹,同样的小姐俩也最亲近她们阿玛。
见到婉莹这么有眼光,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花宴还没正式开始,落落大方的婉莹就入了两姐妹的眼。接下来直到花宴进行大半,三人都在一处说笑。
等永瑛了解了全部情况,拉着不情不愿的永璧出现在三人面前时。
正听婉莹侃侃而谈牡丹食谱:“牡丹花,其性微寒,味辛无毒。能活血散瘀、清热清血、和血、止痛、通经等作用,可以做很多美食。能制茶、可做酱,能做牡丹花粥。还有牡丹花酒、牡丹花饼。”
“还有煎牡丹、牡丹汤、牡丹熘鱼片、牡丹炖鸡等,连宋朝那个喜欢做菜的大诗人的苏东坡的东坡菜里也有道东坡炸牡丹呢!”
自家两个傻妹妹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哇,你知道的好多啊!”
然后那姑娘就微笑:“两位公主过奖了,奴婢也不过比价贪吃,久馋成良厨而已。”
良厨二字一出,永瑛就知道,妹妹们又要激动,甚至主动发出邀请。为了能入额娘与妹妹们的眼,这位纳兰格格也真是够拼啊!
不过……
便是交好了所有人,他这个当事人不表态,也是枉然啊!永瑛哂笑,拉着永璧一道特别高冷地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就等着看纳兰氏怎么讨好他!
结果,相互见礼之后。那丫头竟然看都没看他这个太孙一眼,直接从荷包里掏出纸跟眉黛。特别兴奋崇拜的瞧着二弟永璧:“世子爷,奴婢常听阿玛提及您那许多震惊寰宇的伟大发明与改进。与家中兄弟姐妹都一样,对您充满了敬重。”
“能否,能否请您在这上面写上一两句,签个名字。也好让奴婢拿回家中,与弟弟妹妹们一道珍藏。并以此鼓励弟弟们,让他们以您为榜样,好生学习。争取有朝一日,也能如您一般长成朝廷栋梁……”
永瑛:???
就很迷惑,这宴会不是专门为了他而举办的?不是为他选福晋的?怎么那纳兰氏还……
不对劲,就很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宝剑锋从磨砺出,佚名《警世贤文·勤奋篇》
雍正二年,追揆叙、阿灵阿罪状等形容来自于百度。牡丹花药用价值以及各色牡丹菜都来自于百度感谢在2021-09-23 17:42:04~2021-09-24 00:5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有木兮桃花吟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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