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晁清和两个好友都睡不着起来了,今天是发榜的日子,估计很多士子都彻夜难眠,苏策就是其中之一,他一夜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苏策也是和晁清一样,诗题没有考好,对策自认为还不错,他也处于一种被录取或者落榜的边缘状态,使他格外焦虑,之前他说自己不在意能否被录取,最后他却是最在意的一个。
倒是种桓很冷静,他才是真的不在意,能吃能睡,一夜睡到天亮,要不是苏策起床动静太大影响他,他还会睡到天亮。
“什么时候发榜?”种桓睡眼惺忪问道。
“听说好像是巳时。”
“那现在什么时候了?”种桓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天空。
“刚到卯时!”
种桓一头栽倒在床上,“我真服了你们两个,还有两个时辰啊!我不管,我要再睡一会儿。”
晁清也有点不好意思,对苏策道:“是早了点,小苏,你也眯一会儿吧!你一夜都没有睡。”
“我睡不着啊!万一考不上,我怎么回去向家人交代?”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想开点吧!”
两人又躺了下来,不知不觉都睡着了。
三人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马上就要到巳时了,客栈内的士子都走空了,就剩下他们三个。
他们互相埋怨,连早饭也顾不上吃,简单梳洗一下,撒腿就跑,跑出客栈没有多久就遇到一辆空牛车,三人上了车,不多时便来到了国子署。
国子署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一万八千名考生从四面八方赶来,聚集在一面巨大的告示牌前,三人跑得气喘吁吁,见榜文还没有贴,都松了口气。
“那边是在贴什么?”
晁清指向对面的围墙,有几名官员好像在贴榜文,周围也挤满了士子。
旁边一人道:“那是太学的录取名单出来了,一共四百人,你们可以去看看。”
晁清看了一眼两個同伴,用目光征求他们的意见。
“不去!”
苏策很硬气道:“考不上科举,明年去临安,绝不读太学、”
种桓笑道:“其实读太学也是不错的,三年读出来,我听说也有十个同进士出身的名额,相当于科举考上了。”
“还是不去,我都二十三岁了,老种,你二十五岁了吧!再读三年就老了,晁清倒是可以去读。”
“来了!来了!”忽然有人大喊,士子顿时骚动起来。
十几官员从大门里走出来,手中拿着几卷长长的红色榜文名单,还有官员拿着浆糊桶和梯子,在前面是二十余士兵开路。
“大家让一让,不要耽误发榜!”
士子们纷纷向后退,一万八千多人聚集在广场上,全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每个人都伸长的脖子,满脸渴盼榜单上有自己的名字。
几名官员开始贴榜单了,还有七名官员走到人群中,分别站在高高的花坛上,开始向周围士子高声读榜,这是很有必要的,否则近两万人拥挤上来看榜,非出现严重踩踏不可。
“第一名,京兆府韦济!”
左边一片欢腾,一名年轻士子被众人抬起,他就是第一名韦济,念榜官员摆摆手笑道:“知道大家很激动,但最好保持安静,否则会影响到其他人听榜。”
韦济满脸欢喜地挤出去了,周围人都安静下来,官员继续念榜,“第二名简州王拓!”
一名士子忽然激动地捂住脸,自己居然是第二名,但没有欢呼声,大家依旧保持着安静。
“第三名,成都晁清!”
晁清一下子呆住了,头脑一片空白,苏策和种桓同时在后面重重拍一下他的肩膀,又捏捏肩头表示祝贺。
“可是自己的诗题没有发挥好啊!怎么会是第三名?”
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一股巨大的喜悦感向他袭来,那是发自内心的狂喜,自己考上了,还是第三名,周围的一切他都仿佛听不见,看不见了。
什么时候从人群中走出来他也不知道,晁清走到一个外面空旷处蹲了下来,捂着脸,他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这时候,他的肩膀又被重重拍了一下,晁清抬起头,是种桓和苏策,两人都满脸喜悦,嘴都笑得合不拢。
“你们如何了?”晁清站起身问道。
苏策在抹眼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种桓狠狠捏了捏拳头,咬牙道:“我们都考中了,我是第三十七名,苏策是五十一名。”
“太好了!”
晁清激动得大喊道:“我们去酒楼好好庆祝!”
“等一等,我要再去看看榜单!”
苏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定要眼见为实,向人群中挤了进去,好一会儿,他满脸激动出来道:“今天中午我请客,我们去天然居,一醉方休!”
.........
中午还没有到,东大街天然居酒楼里坐满了士子,大部分都喜气洋洋,来这里庆祝自己考中,当然,不一定全是考中科举,也有考上太学的士子。
三人还是坐在二楼靠窗的老位子上,他们坐了一个时分,激动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一边喝茶一边谈论以后的安排。
“好像是下午就要去国子署报到,带上考券和县里开的两份证明书。”
每个考生来之前都要请县里的学正开一份身份证明,姓名、籍贯、住址以及家庭背景,另外还一份县学推荐信,科举可不是想考就能来考的,首先就是县里认为学正你有资格去参加考试。
当然,因为不会追究推荐责任,所以县里也不会为难士子,只要不是差得太离谱,基本上都会得到推荐信。
种桓点点头道:“我刚才特地问了一名官员,下午就是确认身份,然后给一份录取书,明天一早才是各种正式仪式,听说好像还有骑马夸街。”
“啊!我们真是进士了。”苏策瞪大眼睛。
晁清鄙视他道:“在川陕我们就是进士了,别管朝廷承不承认,至少我们能在川陕为官,如果西军攻下河东路,我们说不定还能调到河东路当知县呢!”
种桓笑道:“当知县哪有那么快,至少要做两任八年后才有资格出任知县,一般官员都是这个规定,比如我和小苏,但晁清你就不一定了,你前途无量。”
晁清笑得嘴都合不拢,却一脸虚伪道:“我宁愿脚踏实地,一步步来。”
苏策指着他笑道:“看这家伙说得多虚伪,言不由衷!”
这时,旁边酒桌有人拍桌子骂道:“林建青那个混蛋怎么可能考得上,整天逛妓院,考试都是最后一名,居然考中五十四名,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另一人哼了一声,“他不是吹嘘自己是陈庆的大舅子吗?你们别不服气,现在看来,很可能是真的,他事先搞到了试题,所以他才能考上。”
“也说不定是替考!”
“说不定他根本就没考试,直接把名字塞进去,哎!你们不知道官场有多黑。”
三人听得清楚,苏策压低声问道:“你们觉得那个林建青真有问题吗?”
晁清想了想道:“如果他们所说是真,我觉得替考的可能性比较大,我发现有漏洞,替考很难被发现。”
“这个人不关我们的事!”
种桓打断了苏策和晁清的的对话,“伱们俩都别关心这件事了,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千万不要惹祸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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