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贞贞看着她们二人,明明算是忘年恋了,长公主近四十岁的年纪,虽然保养得意,毕竟面貌不再年轻,可避尘长相稚嫩,一看也是二十来许,如此女长男幼的关系,当真是真爱吗?
她静悄悄退到一旁,继续去做她的乌发膏,转身时,意外发现小院当中竟然三三两两坐了两伙客人品茶。
雀梅已主动去招呼了,这两伙人倒也安静,各自点了茶水静座小声攀谈,陆贞贞坐在一隅,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手中的药杵,沉静下心来偷偷去听三波客人的对话。
长公主那边无非是风花雪月,皆是避尘的小意关怀,温柔讨好,还有长公主时不时爱怜的许诺,聊得也就是喜欢什么就去买,想要什么都答应的琐碎。
宠男侍像宠孩子一般,一应条件全答应。
她暗暗腹诽,这个避尘可是真受宠啊!
今日茶斋还有二桌客人,这两桌极为普通的客人却引起了陆贞贞注意,实在是见他们不似来喝茶的。年长的男人四十开外,脸上横生着几道深深的褶皱在法令线和嘴角,脸总是阴沉着,笑时嘴角也向下耸拉着,看起来面目极其不和善。
虽然戴着员外貌,穿着华缎绸衫,可那双略带猥琐看人看物的眼光,怎么看都不像是官人,更像是给人做下人的。
他对面的人背对着陆贞贞,看不清长相,细听他们在说,“天香楼又来了一波漂亮娘子,月底又要竞选花魁,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尝个鲜。”
那年轻的给他倒茶,殷勤恭维,“贾爷钱多,定会如愿,兄弟不求开荤,沾沾贾爷财气,开开眼就知足。”
“这算多大的事,叫你一起就是了,哈哈哈!”
陆贞贞蹙了眉,两人谈的都是男人间的浑话,听多了只觉得恶心,这种人,坐在她这样雅致的铺子品茶,说这样的龌龊事,平白污了她的地界。
她又抬眼看另外一桌,讲的竟是京外许家庄许员外新娶十三小妾与他有私的混帐话,陆贞贞只看了一眼,那个讲的唾沫横飞,一脸春风得意的男子在下巴处长了一个黄豆大的黑痦子,上面还生了一撮的黑毛。
陆贞贞没敢细看,嫌恶地闭了一下眼睛,将视线避开。
如果不是灵泉滋养她耳聪目明,真想没听到这些个污言秽语,她去听,也是想听到这第一波客人对她茶的品评,没想到竟是这些。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蛮秀在一旁帮忙,不解。
“县主可是有烦心事?”
“称不上烦心,只是现在我才看清一个事实,哪怕我这茶价一钱茶一两斤,也是有那浑浊之物前来讨吃,不在乎茶的品质,不在乎茶的价值,只聊他们想聊的话题,早知会招来这些个低俗之人,我该把这价定得再高一些才是。”
她收了药笸箩准备去后堂,那里有准备好的药炉,她要将药熬将出来,在长公主走前送给她。
半刻,前院丝竹声声,一副歌舞升平,陆贞贞想到那俩伙下作男人不愿再出来,直到长公主身边的婆子来请。
“我家夫人乏了,准备回府,请县主前庭一叙。”婆子很是颐指气使,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皮下垂,给人轻蔑的感觉,很是不舒服。
要不是事先知道长公主的身份,如此无理,陆贞贞不可能如此随和礼遇。
“好,请容我更衣。”饶是婆子再无礼,陆贞贞却拿捏着礼数,长公主身份贵重,她一身药味,又弄出了许多细小褶皱,净手更衣再出来时,陆贞贞一身淡紫色宫衣,极为郑重。
缎绣玉兰飞蝶氅,萦紫色锦缎裹胸,胸下系着五色彩缎丝绦将少女的腰身勒得盈盈不容一握。
金纹蝴蝶百褶长裙外罩一层淡薄笼泻绢纱,淡淡雾紫色将人衬得美如不食人间烟火。
长公主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赞叹一句,难怪琰儿会如此心动于她,好一个将灵动及端雅展现一体这样好的姑娘。
她忍不住赞了一句,“年轻真是好啊,荣华县主正值妙龄,这般烟紫色穿在你身上,宛如仙子,真是羡煞我这半老婆子。”
陆贞贞淡淡笑着回礼,“夫人盛赞了,小女子不过是晚生了两年,如果是与夫人同年,是绝不敢相比的,所以不值得您羡慕。”
“大胆。”长公主身后的婆子喝斥一声,相貌凶狠的厉害。
陆贞贞愣怔地看着那婆子,小脸带上了不悦,心中腹诽,好一个没礼貌的婆子。
长公主却是挥了挥手,“无妨,小丫头很会说话,本宫爱听。”
那婆子抿了唇退下了。
陆贞贞装作不知,惊讶地呢喃,“本宫?”
长公主轻笑,摸了摸陆贞贞另外半边姣好的脸蛋,“荣华县主的皮肤要是没有毁,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不知要馋坏多少男人。”
那婆子见陆贞贞还在发愣,凶巴巴道:“这是安娴长公主,还不见礼。”
陆贞贞装作才知一般,规规矩矩地给长公主福了一个标准的宫庭礼,长公主待她拜见完才道:“荣华也是皇帝亲封的三品县主,是本宫的后辈,不必如此客套,行家常礼即可。”
陆贞贞淡着点头,神色恭敬道:“方才不知长公主驾到,招待不周还请长公主见谅,不知长公主对今日的湄潭翠芽可满意?”
避尘笑,“长公主喜欢,还吩咐了小可一会多带些回府,县主这就命人包上一份备好吧。”
陆贞贞吩咐了雀舌,见长公主伸手招呼她上前,提了裙坐到避尘让出来的位置上。
司徒婉容抓起陆贞贞的手,细细抚摸。
陆贞贞只觉长公主的手柔弱无骨,细滑无比,可是她再保养得意,长公主的手也不似少女那般柔顺如葱,可能是因为瘦,青筋根根毕现,多了两分鸡爪的感觉。
因为坐得近,只需侧眸,就能看到长公主眼尾部位还长了浅淡的肝斑。她这个年纪生斑点很是常见,只是再加上眼角横生的细密,就让人觉得她的面容多了两分憔悴。
明明是养尊处优的人,不过四十岁的年纪,鬓角、额头竟生了华发。从种种情况来看,长公主应是常年睡眠不好。
“长公主就算再喜品茶,申时过后还是要少饮,以免影响了睡眠。”
长公主松了手,笑了笑,轻薄得嘴角带着无奈一般,“本宫何尝不知,奈何闲来无事,不品茶做什么呢?前日进宫,听闻了一件事,荣华会做一手好胭脂,涂抹你研制的脂粉可细腻肌肤,不知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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