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琮平日里是温和的,可对待不听话的病人时,他就会暴跳如雷,天王老子都敢怼。
司徒琰了解他,瞒不住地挥了挥手,坐到床边看着陆贞贞睡梦中还蹙着的眉,伸手放到陆贞贞额前。
“怎么这么凉?”
张琮麻利走上前,抓起陆贞贞的脉搏号了一下,随后手伸到了司徒琰的额头上,心下大骇。
“世子,你发热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转身将炉子上热着的姜汤水倒出一碗,“先喝了,什么也不要说,让下官为世子先处理身上的伤。”
司徒琰的确觉得全身都在发冷,原来他竟是发热了。这一次没有倔犟,将姜水一股脑都喝了。
放下碗,起身,“背上的伤的确像是破了,你帮我看看吧。”他一边准备去屏风后的软榻上上药,一边对张琮道。
“一会贞贞醒了,什么也不要对她说。”他声音当中充满担忧,不知该如何对贞贞解释司氏失踪了。
张琮却是诧异,“那大夫人没寻到?”
司徒琰瞪了一眼他多嘴,扭头就看到陆贞贞竟然醒了,正半坐着身子侧身看他们。他赶紧将身上衣服合拢再次坐到床前。
他声音当中有些尴尬,“醒了?什么时候的事?”
陆贞贞在他将手放在额头上的就醒了,只是朦胧间没分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直到听见司徒琰说,什么也不要对她说。
“世子,你有事瞒着我?”
司徒琰常年扮两种人格,说谎最是拿手,他使出美男计,对陆贞贞撒娇,“唉,本来不想说的,只是现在我病了,被你这样一问,有点委屈,又不想瞒着你了。”
他说着,抓起陆贞贞的手就覆盖上自己的额头,入手一片滚烫,陆贞贞当下就坐正了身子。
“世子,你发热了。”
司徒琰作势就往她肩头倒,“是啊,我好疼啊!”
房中还有外人呢,这人死皮赖脸的就这样靠她,陆贞贞当下闹了一个大红脸,衣衫不整的和他这般,这人要闹哪样。
她嗔怪地推了一下身上的人,“世子,快起来啦,有人看着呢!”
要是在从前,他这般耍赖,不要脸的行径,给他的只能是一个大巴掌呼上去,经历生死与共之后,陆贞贞现在已将司徒琰放到了心上,再舍不得对他动粗。
可是她推了一下,人没推开,再推,这人就不动了,刚有些恼,张琮看出了不对,“世子,世子爷!”
陆贞贞这才发觉人不对,入手皆一片滚烫,人竟是双眼翻白,昏迷不醒。
陆贞贞一下子就啜泣出声,慌乱起来,“怎么会这样,刚刚,刚刚还和我……”
张琮特别想说,都是因为三小姐你,世子才会将伤拖延到发炎起热的地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也都是因为救你害的。
可是世子什么都不让说,用身体护着,宁愿自己受罪也要保护的人,他有什么资格责备。
“唉,等世子醒了,你自己问他吧!”他一个人抬不动人,也怕随意挪动加重病情。
干脆,张琮就近将司徒琰上衣解了,就地给他上药,顺便也要三小姐好好看看,世子爷为了她都成什么样了。
陆贞贞全部注意力都落到了司徒琰的背部,甚至忘记了羞怯,忘记了男女有别,当她看到那已经溃烂的伤口黏连到的衣衫需要用水打湿才褪得下来的伤口。
当她看到本是精壮的背脊因为伤口烂到的肉,眼泪止不住扑簌簌往下落,她哽咽着,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张琮给司徒琰处理伤口,她就在一旁帮忙打着下手,她手脚麻利,还会学着张琮的模样将脓水擦掉,再上药。
只是司徒琰的伤不止背部。
“三小姐,我要处理其他部位了,还请你回避。”张琮语气不善,半点没有前世待她的谦和。
陆贞贞也不介意,咬着牙退到屏风后面,死死咬着袖口不让自己哭出声。
过了许久,张琮也如同虚脱一般全是身汗地从里间出来,行色匆匆向外走,陆贞贞一把扯住他的衣角。
“张太医,世子如何了?”
张琮现在还生气呢,这人身上灼伤面积本来就大,就算及时处理了伤口也有着感染风险,可他仗着自己身体底子好,硬是将自己拖延成如今的模样。
“三小姐放手,我还要给世子配药,如果今日世子的体热降不下来,随时都有可能要他的命!”
陆贞贞被前世待她最温柔的师父喝斥,有些手足无措,一句随时可能没命让她茫然。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冲到床前,司徒琰趴在床上,身上摸着黑糊糊的药膏,人半点清醒的意思也没有。
陆贞贞抓起他的大掌贴在脸上,就那般跪坐在他眼前,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司徒琰,你不能有事,如果你出了事,你叫我怎么办?”她才想着撇开前世种种,尝试着接受你的好意。
可他马上就因为自己病倒了。
陆贞贞哭得伤心,趴在床头几乎将心中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门外有脚步声,听到她的动静直接闯了进来。
“小姐,奴婢可算是见到小姐了。”蛮秀只听到陆贞贞的声音就冲了进来,压根没看清里面是怎么个情况,直接从背后将陆贞贞给抱住了,放声痛哭。
“呜呜呜,小姐,夫人不见了,丢了,奴婢把夫人弄丢了。”
陆贞贞还没从司徒琰有生命危险的意识里走出来,忽然看到蛮秀竟是没转过弯来。
“蛮秀,你怎么在这里?谁丢了?”而且蛮秀这一脸一手的划伤又是怎么回事?
蛮秀闭着眼睛,看到了主心骨将一夜未睡得担忧全发泄出来,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将发生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哭得直打嗝。
“世子,嗝!世子带人找到了奴婢,嗝!可是,嗝!夫人在原地,嗝,不见了。”
断断续续,零零碎碎,陆贞贞在蛮秀的话语里将昨夜发生的事情捋清楚了。
“你是说,杜嬷嬷已经到肃清苑带了话,母亲不听劝,还是出了府寻我。然后马车直接带你们去了西郊死人场?”
蛮秀点头,“要不是世子寻到,蛮秀可能就被雨水淹死了。”
陆贞贞拍着蛮秀的肩膀,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心中却是焦急一片,娘会去哪?世子寻了一夜也没找到人,不会已经被父亲抓回去了吧。
她知道,动手的人不是柳姨娘,因为事发不是在来畅春园的路上,而是相府自己人动得手,只有陆相,只有他才会做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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