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城。
更鼓敲过,街上已然没了人烟,大理寺内更是一片寂静,偶尔有脚步声响起,是一对巡逻士兵经过。
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猫着腰从拐角钻出来。
前面那个生得极美,樱嘴巧鼻,一双惊若天人的凤眼像摘了星辰为瞳,机灵灵的打量着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地方。
突然,她被裙摆绊得踉跄了一下。
“王妃!”
后者惊呼出声。
“嘘!”
慕容诺回头,一边手忙脚乱将裙子反绕在腰间打了个结,一边皱着眉头警告对方,“坏我好事,赶你回丞相府!”
一身绿衣的小丫头梳着双髻,秀秀气气的模样,撇了撇嘴,“阿巧是陪嫁丫鬟,除非王爷休了您,否则阿巧回不去!”
还有,承少爷杀人被捕算好事吗?
王妃近来癔症越来越严重了,整日胡言乱语,六亲不认只爱磨刀。
她急的满嘴长泡还不敢声张,幸好今天慕容诺还知道来找王爷为亲弟弟求情,可见病情终于好转了。
慕容诺没理她,跟小狗似的动了动鼻子,好像闻到什么味儿,两眼都冒光,一瘸一拐朝着偏僻角落一间挂着白纸灯笼的屋子走去。
阿巧轻轻叹了口气,急的跟投胎的女鬼似的,一定是因为太担心弟弟了。
她跟在后面劝:“王妃,您放宽心,就算承少爷真的杀了人,咱们慕容家也能保下他,老爷可是三朝元老啊,再说,承少爷还是王爷的小舅子呢!”
“王妃啊,您一会儿见了王爷,你就哭,使劲哭,您可是咸城第一美人儿,谁能扛住您的眼泪啊……”
慕容诺用后脑勺回应她。
哭?那是不可能的,哭要是有用,那两国干什么架,找一群女人对着对面将领使劲嚎就行了呗!
不过,杀人凶手肯定不是慕容承。
她印象里这个弟弟从小怂到大,厨房里杀只鸡他路过都吓得浑身哆嗦,让他亲手杀人再借他十个胆都不顶用。
所以不用哭,她要找出事实真相。
作为21世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预备法医,她终于要捡回老本行了!
慕容诺站在白纸灯笼下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愉悦的笑意,“就是这个味儿啊!”
她抬手推门,冷风钻进门里,漆黑阴森的屋内有一张白布翻飞起来,露出下面一张青白狰狞的死人脸,吓得正往里探头的阿巧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她的嘴被慕容诺抢先捂住,失控的喊声紧紧闷在她手心里。
“唔……死人!王妃!是死人!”
“废话,停尸间没尸体合适吗?别吱声。”
慕容诺趿着绣花鞋就要跨门而入,被阿巧在身后拽住裤腿,“我,我怎么办……”
“你负责把风迎敌,”慕容诺人已经进去,转身关门时冲阿巧挤了挤眼,“我负责和他们聊聊。”
聊……聊?
阿巧无法脑补慕容诺要干嘛,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只能压抑着哭腔对门缝喊:“王爷冷落您,您也不能自暴自弃啊!”
……
屋子里。
慕容诺从墙角掰了半截蜡烛借光,走过一具具并排陈列的尸体。
微微一缕晃动的橙光不时滑过她的脸,不见一丝惊慌紧张,反而宛如某些回忆历历在目。
一个多月前,她还是国际知名法医慕容云的女儿,却在考取法医执照的当天被老爹的仇家追杀,那么长的大炮筒啊,一炮轰得她尸骨无存。
再睁眼,就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现在,她是九王爷沐清风新进门的王妃,今天听说自家弟弟成了杀人犯,可把她高兴坏了。
“小承承,为了救你,你姐姐我终于可以剖尸查案了,嘿嘿嘿……”慕容诺深深觉得自己太伟大了。
她走到一具死尸脚边,确认了一眼脚指头上挂着的木牌,‘七月初二,凤仙楼厨子,刘叶。’
没错,是他了。
慕容诺从腰间抽出一只黑色羊皮卷袋,摊开来,一水儿磨得锃光发亮的刀具,还有一双松垮垮的宛如皮肤材质的手套。
天知道,她这一个多月为了凑齐这些装备,费了多少心思。
不过好在没白辛苦。
“开工!”
慕容诺一把掀开白布,入眼便是已经轻度腐烂的男性尸体。
“现在正是盛夏,从尸体腐烂程度和尸斑的颜色,估计死亡时间超过四十八小时了。胸口有一个约五厘米的刀口,根据刀口的大小判断是一把杀猪刀。伤口颜色,咦,应该没流多少血,但血液颜色为什么会这么黑?把样本送去化验科,你记录一下……”
慕容诺抬头就愣了,旁边昏黑一片,没有助理和观摩的实习生,连半截蜡烛也快燃尽了。
哎。
她自嘲一笑,继续低着头思考,死者难道被插刀的时候就中毒濒死了?
这时,慕容诺忽然看到死者的手腕处有非常细小的一圈红印,应该是鱼线捆绑所致。
把人绑起来再捅死?
慕容诺摇了摇头,臭小子不敢玩这么大,她更加确定老弟很无辜了。
不过判案可不能从一个人的惯性思维来决定真相。
她扯开死者衣袋,从脖颈一路摸到高高鼓起的腹部,当摸到一个位置时,她好像确认到了什么,从刀具里抽出一把柳叶刀。
手指轻压,点准一个位置,刀尖落下,皮肉被割裂的声音随之混入满室的漆黑和尸臭之中……
……
门外。
“都这么久了,到底聊完了没啊……”
“王妃啊,您快出来吧,被人发现咱俩就得和承少爷去做伴儿了!”
“王妃……”
阿巧腿软,抱着廊下的柱子一边抖一边喊,就在这时,一连串脚步声突然传来!
“什么人?!”
“快去禀报王爷,有人夜闯大理寺!”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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