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尖紧蹙,神情凝重道:“属下记住了,属下告退。”
她忍住疼痛,按住受伤的左肩,转身步履艰难地离开了。
在她身影消散在青竹林之时,蓝衫男子嘴角邪恶地勾了勾。
“人走了,下来吧。”他话音一落,一道俊瘦身影,飘然而落下。他单膝跪地,低头道:“属下参见宫主。”
“起来吧。”蓝衫男子挥了挥手。
“启禀宫主,舞堂主为情所困,属下担心有一日她终会有叛离之心。到时候对于宫主的大业可就——”石青长衫衣角,随风飘起。
蓝衫男子淡漠地飘了他一眼。
他立即缄默了。
“舞堂主的事情,本尊自有分寸,本尊谅她也不敢生出半分叛离之心。”
他从小在她的体内种下了五毒蛊,每年八月十五月圆之日要是不服用他独门配置的解毒蛊一枚,她就得忍受万虫钻心之痛。
那种痛苦是没有人可以忍受的,包括他自己。更何况不安之人自有不安之人的用处,留着她,她还有几分利用价值。
青衣男子似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当下面色微变道:“宫主神机妙算,一切尽在宫主的掌握之中,属下是多虑了。”
蓝衫男子赞赏地飘过他一眼。
“你一向办事小心谨慎,为人低调行事,这一点很好。本尊一向对你很是赏识,只要你好好干,日后成就大业,你就是本尊身侧的开国大功臣。”
“谢宫主赞赏。”青衣男子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喜色。
“对了,宫主,属下还有一件事情禀报宫主。”
“何事?”
“属下暗中探听到,天一大师在沐非入左宫密道取玉珏的那一天出现在逍遥国过。天一大师走后,夙家人都变得有些奇怪。首先是公子青青听说那天是哭着跑出了宣化殿,而夙景玄竟然没有追出来。”
“事后,属下从一个太监的口中得知,夙景玄的手掌受伤过,似被尖锐的重物给刺破的。接着更离奇的事情是大皇子夙北灵,莫名其妙地将他的夜明珠赠送给沐非姑娘作为贺礼,而三皇子夙北辰最近神出鬼没,时常不见人影。”
“属下派人从花听白那里得到了一部分消息,夙北辰的身体最近非常虚弱,好像得了大病似的。”
青衣男子话到这里,他语气缓了缓道:“属下猜不透这是为什么,所以特意来禀告宫主,相信以宫主无人能及的智慧,一定可以知晓这其中的怪异,猜透逍遥国下一步的行动。”
蓝衫男子黑玉子眸光泽微闪,而后他淡然开口道:“本尊知道了。今日你就启程去星月王朝,通知太子欧阳城时机已到,先破春秋,后取飞鹰。你告诉他,人手方面,本尊会派遣得力干将,助他一臂之力。”
“宫主不是说玉珏失踪的消息散发出去后,幽冥宫一个月内静观其变吗?”青衣男子不解道。
“此一时彼一时,虽然我不知晓天一大师对夙景玄说了些什么,但是我有感觉,那一定是跟对付我们有关系的。”
“所以,我们现在要抢在逍遥国对策还未成熟之际,就先下手为强,杀它个措手不及,我要让夙家,要让天下都乱成一锅粥。”蓝衫男子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宫主高见,属下这就着手去办。”青衣男子飘然而去。
咚咚咚——
琴音再次响起,悠远而苍茫。优美的曲调中,隐隐的杀气,跃然而出。惊吓得林间的飞鸟,哗地一声,朝高处掠空而去。
竹叶萧萧,飞叶仓惶。
夙家庄园内,冰雨阁中,此刻却人进人出,行步匆匆。
夙北辰脸色苍白得可怕,他形容憔悴不已,一双冰清透彻的蓝色子瞳,红光闪闪。
看他的样子,已是疲惫不堪,应该好好休息才是,但是他却费力地支撑着,他守在塌前,视线定定地盯着塌上昏迷过去的素淡面容上。
非儿,你不可以出事的,非儿,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非儿,非儿——他心中痛苦而悲凉地呼唤着沐非。内心的恐惧,揪着他的胸口,死死的。
夙北灵温润的子瞳漂浮淡淡的愁。
为何在这种时候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非儿啊,你大半夜的为什么突然去找云舞呢,为什么又昏倒在听风园呢?
非儿啊,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不过这一切恐怕也要等你醒过来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事情。
不过非儿啊,如果你听得到大哥的声音,你要记得,一定要好好的,要好好的才行啊。朦胧的雾气,莫名地浮动他的眼。
低头,他看到直愣愣地看着沐非的夙北辰,看到他的手在发抖。
“辰儿,辰儿,你的脸色好白啊,你还是躺下休息一会儿好了。非儿就让大哥来照看好了。”
夙北辰虚弱地摇摇头,他固执而坚定道:“不,大哥,我一定要陪在非儿身边。我想她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
心中虽然害怕,但还是要控制住情绪。因为他要守护住非儿,他要照顾非儿,所以他不能倒下去,一定不能倒下去。
夙北灵眼见夙北辰如此坚持,他也不再劝他了。
他知道,此刻就算有九头牛的力量来拉他,他也是不会离开非儿身侧半步的。
门外玲珑拉着花听白,急匆匆地飞落下来。
“少主,我将花听白找来了。”
她昨晚跟踪夙北辰,已经很累了。
今日早上本来想来告诉沐非关于夙北辰行踪的事情,没想到却在听风园看到她昏迷不醒地躺在地面上,她当下吓坏了,赶紧将沐非带到了冰雨阁,放下之后,她就跑去找花听白了。
夙北辰跟夙北灵眼见花听白来了,他们立即站了起来,双双期盼地凝视着花听白。
花听白虽然对于玲珑野蛮的行径有些不满,但此刻他也顾不得抱怨什么了,当下赶到塌前,放下医药箱,赶紧替沐非搭脉诊断病情。
在他诊断其间,夙北辰跟夙北灵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他,花听白顿时倍感压力,但却不得不承受这种强大压力。
等到他诊完起身,夙北辰已经抓住他的衣袖急问道:“花听白,非儿她怎么样?”
花听白面有难色,他神情凝重地看着夙北辰,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花听白,非儿究竟是怎么了?”夙北灵抓住他另外一只手追问道。
“大皇子,三皇子,沐姑娘中的是睡美人的毒。”花听白犹豫了半会,终于说了出来。
睡美人?!
夙北辰跟夙北灵蓦然大震,瘫软在椅子上。
睡美人,睡美人。
一种罕见的魅惑致命之香。
中毒之人,跟睡去了一般,毫无知觉。
七日之内,不解其体内的睡美人,她便会沉睡不起,永远地睡下去,嘴角还会带着一抹诡异的凄美笑容。
夙北灵温润的子眸,光色沉淀,他似痴呆了一般,简直不敢相信塌上的人儿中了天下奇毒睡美人。
夙北辰冰蓝色的眼眸中,飞流射发,光线散乱如麻,他拽紧拳头,低下头,玉指穿过他如缎光滑的浓密青丝,揪心的痛,从他的胸口蔓延开来,冰冻他体内所有流动的血液。
而后他倏然起身,红了眼睛。
“你们统统都出去,出去!”他沙哑的嗓音,是撕裂的疼痛。
众人第一次看见夙北辰这么疯狂的神色,他们俱惊恐地退了下去,唯有夙北灵他没有离开。
“大哥,你也出去吧。”夙北辰压抑内心的狂潮道。
夙北灵温润的子眸划过一道惊色,而后他拦在沐非的塌前。“辰儿,你想干什么?”
夙北辰冰蓝色的眼眸氤氲起一道飞花流光,他手指轻轻一扯衣袍。
“大哥知道的,我要替非儿解了睡美人之毒。”
夙北灵一震,他愕然地盯着坚决的夙北辰。
睡美人之毒,女子若还是冰清玉洁之躯身,那么只需要同样洁身自好的童子之身,以阴阳调和之法,便可解了睡美人的毒。
但男女若一方并非童身,那么,无论是中毒之人,还是解毒之人,必会当场毙命,灰飞烟灭。
就算辰儿是童子之身,非儿下嫁晋王左天逸三年,尽管三年过得不如意,但怎么可能他们之间没有夫妻之实呢。
夙北辰这么做,无疑是玉石俱焚的做法。
夙北灵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做傻事,他这么做,万一解不了非儿身上的睡美人,还会让非儿粉身碎骨的。
“辰儿,你不能这么做。”
“那么大哥让辰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一直地沉睡下去,你让辰儿就这样看着她死去吗?”
夙北辰蓝瞳内狂妄之色越发地浓烈,他快要发疯了。
“但是你万一救不了非儿,那么非儿就会死的,她会灰飞烟灭的。”
一向温润的夙北灵忍不住朝夙北辰吼道。
“那么不救她,她也会死的,大哥。”夙北辰痛苦地看着夙北灵。
夙北灵抓着夙北辰的双臂,他内心痛苦挣扎着,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其实辰儿,要救非儿还是有其他办法的,那个办法是最安全的,是可以保证非儿毫发无损。”
夙北辰蓝瞳大震,痛楚淹没了他的眼眸。
“不——不——”他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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