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婆子咳嗽了几声,缓和了干干的就要冒出烟来的嗓子,而后才干巴巴的说道:“娘子,老奴没见着大少爷,也没有见着老爷啊!”
“什么?”
袁姨娘听着婆子的话,手一下子松了开来,她茫然的望着那婆子,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那日,她被唐非鱼赶出了唐府以后,便回了城东。这里二进的小院子是以前唐思荣安置她们母子的地方。她原本以为她有个儿子在唐家,她不会在这外面住的太久,谁知都已经过了三天了,却是始终不见有人来接她回唐家。
“唐府里,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你都打听到了什么,快快告诉我!”袁姨娘不甘心的再度问了起来。
那天,她上门去找唐非鱼,并且又命人喊了兰星同去,原本是打算将兰星的身份说破,让唐非鱼对兰星心生厌恶,而后,借着唐非鱼的手夺回兰星手里管理大厨房的权利。
再而后,她便向唐非鱼那个小丫头片子展现慈母的关爱,收服了那小丫头片子,让她唯自己是从。
初入唐府的袁姨娘,原以为被放养在乡下十年的小丫头片子,是极好哄骗的。原本算着先从唐非鱼的手里夺下大厨房的管事权,而后,再一步一步的蚕食吴氏的权柄。
可惜,她预料出了差错,只知道唐非鱼被唐思荣丢在乡下十年不闻不问,而且她回到唐府的时间不久,在唐府里毫无根基,估算错了唐非鱼的性情。
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唐非鱼竟是那等恶劣的品性,根本就没有给予她施展慈母魅力的机会,便不管不顾的将她给打出了唐府,真可谓出师未捷。
“娘子,老奴打听到了那天您离开唐府以后,大少爷去和大小姐理论,后来被老爷罚了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又因为夜里凉,如今大少爷着了风寒,病倒在床上了。”
“什么?贤儿病了!”
袁姨娘听到婆子的话,心里一惊,急切地问道:“贤儿病的重不重,老爷有没有给贤儿请大夫?”
关心则乱!
唐子贤到底是袁姨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听到他病了,袁姨娘整个人都慌乱起来,着急的原地团团转。却没有想到唐子贤这一病,其实别有用意。
“不行,我要去看看贤儿!”袁姨娘心中十分牵挂着自己的儿子,想到他如今正病着,又担心那唐非鱼会暗中对他下毒手,更是忧心如焚。
“娘子,你且等等,老奴听唐府的下人说,大少爷病中喊着要娘,可是大小姐却发了话说,唐家可以有许多的姨娘,却绝不允许有您这位袁姨娘。”
婆子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才从唐府的下人口中打探了消息,眼见着袁姨娘冲动的就要奔出去了,赶紧的拉住了袁姨娘的手,担忧地说道:“娘子,您这会儿如果去唐家,若是让大小姐知道了,只怕是要连累着大少爷啊!”
“唐非鱼,这个狠毒的女子!”
“唐非鱼,这个毒妇!”
也许是母子连心的关系,城东的袁姨娘听过了婆子的话后,心里又气又急,却又无计可施,只得狠狠的咬了牙,诅咒起了唐非鱼。
而唐府的安乐院里,唐子贤病倒了,此时正躺在床上。他再一次遣了下人去请唐非鱼过来,可是下人回来禀告却是连秋水阁的院门都没有进去。
唐子贤一下子从床上爬了起来,端过了桌子上摆放整齐的二排药碗,怒极气极,他一只手端了一碗药法,一饮而尽后,咬牙切齿的诅咒着唐非鱼,恨不能将唐非鱼给打倒在地,狠狠的教训一通。
而后,唐子贤又伸手将那摆放整齐的药碗通通的推到地上,黑乎乎的药汁洒了一地,白瓷碗更是碎了一地,屋子里立时一片狼狈。可是他却不管不顾,只拉开了房门,摇晃着小身板冲了出去。
“爹爹!”
“爹爹……”
唐子贤冲了出去,伺候在他身边的下人自然也是追了出去,那些下人想要将他拉回去,可是唐子贤却也耍起了横来,让那些下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终于,他跑到了唐思荣的书房外。
他也不冲进书房里,只“扑通”一声跪在了书房外面,口口声声的喊着“爹”,那一遍一遍的叫喊声,实在是让人心痛。
“又让下人叫我过来做什么呢?”
唐子贤感染了风寒,却是一直都不肯吃药,他借着生病,请求着唐思荣将袁姨娘请回唐府。可是,唐思荣却是将这件事情直接推到了唐非鱼的头上,唐思荣直接让下人请了唐非鱼过来看望生病的唐子贤。
第一次,唐非鱼过来以后,并不关心唐子贤到底愿不愿意吃药,只再度重复了自己的话:绝不允许袁姨娘进入唐家。
唐子贤被唐非鱼一句话给气的脸色发白,却拿她无可奈何,便赌气的不肯吃药,任凭下人怎么劝说,他始终不肯张口喝下一滴药汁。
再后来,唐非鱼便不准许唐子贤派来的下人进入秋水阁了。谁料到,唐子贤竟然还不死心的,竟然又去找了唐思荣,又让唐思荣来派人请她过去。
她可没有那许多闲功夫来哄他大少爷,她就要再次离开唐家了,这一次她一定要精心准备,绝不能够再重蹈上一次的错误。
“大小姐,那大少爷好歹也是你的弟弟,他年纪与你不相上下,也还只是一个孩子,如今又病着,你就去看看他吧!”
兰星如今管着大厨房的事务,自知道唐子贤病了却不肯吃药以后,却是一直都让大厨房里给他熬着药,每隔一会儿便让人给他送过去。听下人说唐子贤将所有的药碗都给打碎了以后,她便再也坐不住了,急切地跑到了唐非鱼这边来,好言劝说着唐非鱼能够安抚一下唐子贤,好歹让他乖乖把药给喝了。
“兰姨,你管他干什么?他是生是死,是病是好,与我有什么关系?”唐非鱼疑惑地望着兰星,实在想不通兰星怎么会跑来劝说自己,更不知道明明袁姨娘那般的害她,她却还能够心无芥蒂的关心着唐子贤。
“大小姐,老爷还在书房里等着您呢!”
过来请唐非鱼去书房的是唐管家,唐管家候在旁边,听着兰星与唐非鱼的对话,眼见着连兰星都无法说动唐非鱼,只觉得有些头痛了。他并不想要同唐非鱼作对,可是,这唐府说到底还是唐老爷作主,他身为唐府的管家,又哪能置唐老爷的话于耳旁风呢?
“知道了!”唐非鱼心里十分的不满,再听到唐管家催促的声音,自然是没有好口气,她闷闷的应了一句。站起了身,最后看了一眼兰星,见着兰星眼里的殷殷关切,丝丝担忧,她实在是有些无可奈何。
如果是别人来劝说她,她必定是毫不犹豫的一口拒绝。可偏偏,却是兰星,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难道说,兰姨当真是对唐思荣动了感情的?
不管兰姨如今在这唐府里是怎么样的处境,唐思荣毕竟也算是她的夫君啊!
又撇了一眼距离不远的唐管家,唐非鱼将心里的一些话隐藏了起来。就算是要问明兰星的心意,也不应当是在现在。
“走吧!”唐非鱼最后决定还是给兰星一个面子,她去见一见唐思荣,见一见唐子贤。
那个袁姨娘想要进入唐府,她也并不是一定要阻拦的。反正,再有几天,她就要永远的离开这个唐府了。既然已经是决定了离开,那么唐府的未来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可没有那么多的好心去替吴氏打算,无形中的帮了吴氏解决了袁姨娘这等大患。
“鱼儿,你来啊!”
唐思荣见到了唐非鱼的到来,满面笑容的站起了身,含笑着与唐非鱼打了一个招呼后,又介绍起了坐在客位的管事打扮模样的中年男子,“来,为父解释一下,这位就是威远候府的陈管事。陈管事,这位就是小女,非鱼!”
“老奴见过表小姐!”
陈管事到底是出身威远候府,虽然心里对于唐府这个商户极看不上眼,但是在面对着唐非鱼的时候,却还是恪守着主子与奴才之间的礼数。
“陈管事有礼了!”
唐非鱼侧了侧身,又还了陈管事半礼,她行礼的动作极为标准,行云流水般的姿态,让人看的心悦诚服。就连带着极大怨恨不满的站在旁边的唐子贤,见着哪些姿态的唐非鱼,都忍不住由心底里发出了一声惊讶。
难道说这出身对于一个人的影响当真是如此之大?恍惚之间,唐思荣仿佛又忆起了自己年轻时候,去往京城,到了威远候府后,见识到了那些京中贵女的典雅高贵的姿态。
唐思荣还是第一次见着如此模样的唐非鱼,他对于唐非鱼的表现极为满意,心里忍不住暗暗想着:明明是养在乡下十年,最是缺少教养的一个女儿,却表现的比精心教养着的唐飞燕和唐飞虹更加的引人注目。
第一次,唐思荣在心里悄悄地想着:如果当年威远候府没有出事,他也没有休弃江氏,如果江氏能够给他生下儿子,那么他的儿子会不会也是一身贵公子的风度与气质。
只一个大家千金的标准行礼的姿态,便让唐思荣忘记了那日在祠堂时候对于唐非鱼的评价。
望着唐思荣脸上那与有荣焉的模样,唐非鱼心里只觉得厌恶。她没有忘记自己为了今日这一出表现,吃下的苦头。也没有忘记,她曾经一次一次的想像着自己在父亲的面前展现出这般高雅的大家姿态。她一直以为,只有如此才能够对得起月姨经年的精心教养,对得起月姨不曾放弃。
可是,这个唐府,已然让她太过失望。面对着唐思荣这个父亲,她已经再无法找回当年的信念。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将这样的一面展示在唐思荣的面前了,可是,在跟随着唐管家在来书房的路上,她改变了决定。她要在唐思荣的面前展示出自己丝毫不逊于人的大家千金的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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