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的赌局还在继续。
夜色渐深的时候,皇宫内院里无论是老旧一批的妃嫔,还是初入宫的那十位秀女都是忐忑不安。
庆顺帝还没有传下指令,究竟会是谁能够抢得先机还没有最后的定论。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等待着。
就连凤藻宫中的何皇后也不例外。
今天是第一天,她并没有特别的安排,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由庆顺帝来决定。
她,对于自己早已经不抱任何的希望了,每月初一十五,庆顺帝应付天下人的姿态,她早就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什么夫妻的情义,什么帝后的和谐,都不过是一场空。可她已经老了,对于诞下自己亲生的儿子已经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她需要一个儿子!
不过,这许多年都过下来了,她比谁都清楚,在这后宫里真正着急的第一人永远都不会是她。再不济,这后宫里已经有了一位大皇子,待到庆顺帝百年之后,凭着她皇后的名分做一位母后皇太后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淑妃的恩宠和身份到底是摆在那里,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她也是不愿意与人共享太后的权柄。
但愿,新入宫的十人之中能够传出好的消息来吧。
跪在了佛龛前的何皇后,双手合拾,默默在心里祈祷了这样一句。
她并不信佛,可是这后宫里的日子太过难熬,总需要找一些可以寄托的事情。而这泥塑的佛龛,却是不知不觉成为后宫里多数失宠可是无宠的女子的依托。
夜色渐深,皇宫里却是灯火通明,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可是出人意料的却是庆顺帝竟并没有让人侍寝,竟是独自歇在了龙阳宫中。
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出人意料,翘首以盼的后宫妃嫔们在大半夜过去以后,终于是知晓庆顺帝真的是无意御宠,抵不住疲倦都歇息去了。
第一夜的赌局,没有人赢白白的便宜了庄家,庆顺帝的反常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可是,一些好事者非但没有就此结束了那本就有些荒唐的赌局,反而又在第二日第三日掀起了又一轮的赌局。
一连三日,庆顺帝都没有御幸任何一位妃嫔,每夜都是独自宿在了龙阳宫里。
最终,诸多赌坊的赌局结果都是庄家成了最后的大赢家。
远在江阴城的赵贤宇听到报来的京城消息,备受思念折磨的脸上却是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没有人会想到竟是京城里的赌局竟会是由他掀起,更加不会有人想到真正的赢家还有庆顺帝。
可是无人知晓一连三日都是独眠的庆顺帝才是最后的庄家,真正的赢家。
京城之中不知何时掀起的私赌之风,奢侈豪赌之气,那些隐于暗处即便是鹰卫也难入其中的地下赌坊,终于是借着这一次秀女入宫之机被鹰卫以迅雷之速查处破获。
亲眼看到那些查抄没入国库的巨额银两,庆顺帝的脸上并没有露出笑脸,反而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那些私设的地下赌坊能够在京城之中开立,其背后自然是有着支持的势力。同样的,能够有资格进入到地下赌坊的又岂会是真的是三教九流之众。
想到那些参与赌博之中的不仅仅有着世家出身的纨绔子弟,竟还有一些朝堂之上委以重用的朝臣,庆顺帝的脸色极为难看。
尤其是查抄出来的一些赌坊的账本,他过目之后竟是心惊不已,平日在朝堂之上一副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之风,可私底下的生活却是如此的奢靡,甚至于还有朝臣竟是欠下赌坊巨额的债务。
这一次,他们是拿着后宫里的阴私来做赌局。
可是,在今次之前,他们甚至于胆大包天的拿着朝堂的事务做赌,甚至是还有一些官员的任免提拔做赌。
鹰卫行事向来都是拔草连根,更何况这一次查处地下赌坊本就是出人意料的行事,可饶是如此,竟也没有能够查出有力的证据来指证那些地下赌坊背后的支持的势力就是齐王。
庆顺帝的眉头久久没有松开。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捕风捉影之人,也不是一个疑心极重的君王。虽然他的身边有着鹰卫,可是他御下臣子的行事风格向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影射,实在是不能够让他放下心中的芥蒂。
他终究是这天下之主,是一国之君。君王的卧榻之侧又岂能够容忍他人的伸手?
*
地下赌坊的查抄,从一开始就是由鹰卫布局,查抄之时既没有动用羽林卫也没有动用御林军,就连京城里的护军宫也没有惊动。
所以,这样的雷霆之击并没有在京城之中引起大的动荡,风平浪静的仿佛与平常往日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不过,这一切的表象都只是相对于升斗小民而言。
朝堂之上的动荡,官员的罢免,人事的调动,庆顺帝一系列的动作下来,朝堂之上已然是人心惶惶。原本还有一些自恃甚高的老臣,对于庆顺帝的动作极为不满,妄想据理力争,可是庆顺帝丢下了那些被罢免高位的臣子,在地下赌坊欠下的巨额债务,甚至于其中还有一些涉赌不深并未被庆顺帝追究责任的朝臣,一时间再没有人敢质疑庆顺帝的行事。
待到庆顺帝将一些**的朝臣肃清,又重新提拔了一些年轻得用的官员,朝堂之上的秩序整顿的焕然一新之后。
这才由京兆府尹将地下赌坊的消息传扬了出去,顺势又取缔了几家违法乱纪的赌馆,让原本一些饱受赌债压迫的百姓得以解放。而后,又将近日朝堂之上被贬谪出京的那些涉赌贪污读者渎职之事宣扬出去,一下子京城之中便热闹了起来。百姓们最爱看的便是贪官落马,对于庆顺帝自然也是盛赞起来。
一时间,庆顺帝的声望在京城之中呼至顶点,人人都道庆顺帝是难得的圣明君王。
就在整个京城里都是一片祥和喜气的氛围之中,曾经的帝师梅绍先生来到了京城里。帝师梅绍的大名许多年前就已经天下人尽皆知的,他的到来给京城又带来了另外一番热闹。
*
赵贤宇去了江阴城,找到了泉山,找到了灵竹书院,请到了梅绍先生。
而这一次梅绍先生的京城之行也并不低调。
早在梅绍先生一行人抵达京城之前,赵贤宇便已经命人放出了风声。是以,梅绍先生一行人的马车才刚刚进到东门,道路两边便发出了极大的欢呼声,喜迎声。原来,国子监以及京城之中各家书院的学子早在得到梅绍先生来京的消息以后,便自发的来到了城门口迎接。
“这是怎么回事?”
梅绍坐在马车里,听到道路两边的欢呼声,脸色沉了沉,扫了一眼陪坐在身边的赵贤宇,不满地说道:“老夫虽是答应跟你奉召来京,可是却并没有打算如此兴师动众,你这样安排是何道理?”
“先生之名,天下学子皆是敬仰。这一次先生既是奉召入京,京城之中自然也是有不少人知晓。学子们敬仰先生自发来迎接,实非小子和皇帝有意安排,还望先生能够谅解。”赵贤宇对于梅绍的不满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一脸真诚的笑了笑,顺嘴编了几句瞎话,绝不肯承认是自己提前将梅绍先生今日到京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哼!”
梅绍自是享誉天下的帝师,又岂会是赵贤宇几句奉承的话便能够打发的。梅绍冷哼一声,只闭了眼睛,没有再多看赵贤宇一眼。他知晓今日进京摆出了如此之大的阵势,定然是有着庆顺帝的用意,既如此,同赵贤宇多作纠缠也是毫无意义的,索性便是既来之则安之。
“师傅,京城里的人好热情啊。”
“师傅,他们好多的人都是在迎接你呢。”
梅远竹,也就是曾经的小竹子这一次也跟随了梅绍先生来到了京城之中,这会儿正与梅绍赵贤宇三个人共乘一辆马车。
常年长于山间的梅远竹,虽然也曾在江阴城里游逛过,京城里的繁华又岂是小小的江阴城能够比得。尤其是马车外头,许多的学子热情的呼唤着梅绍先生,第一次让梅远竹知道了原来他的师傅在京城里的盛名竟不比江阴城小呢。
“这里是京城,可不比江阴城,你那跳脱的性子给我收敛一些。”听到梅远竹的声音,梅绍又睁开了眼睛,别过头看了一眼脸上感染了许多喜庆的梅远竹,心里隐隐生出几分担忧来。
“知道了,师傅。你就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惹祸的。”梅远竹听着梅绍的交待,满不在乎的说道:“看师傅您在京城里这么受欢迎,好歹我也是您的徒弟,绝不会给您老人家丢脸的。”
“赵大哥,京城是你的家,我和师傅远道来的是客,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啊。”梅远竹不耐烦听梅绍的说教,转头又同赵贤宇说笑起来。
“这是自然,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嘛,到了京城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这一路行来,梅远竹开朗大方的性格很对赵贤宇的脾气,两个人虽然年岁上相差了不少,却已然是兄弟相称起来。
眼见着梅远竹一脸兴奋的同赵贤宇说着京城里的好处,而赵贤宇也没有半分不耐烦,两个人虽然一个还是喜爱玩闹,一个则要沉稳许多,却也是相谈甚欢。梅绍忍住了还想要对小竹子说的交待,只得收敛了心神,将心中的担忧隐藏,不叫人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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