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晔哥儿,娘的宝贝儿。”
看着儿子全无反应的模样,淑妃捏了手中的帕子捂到了自己的嘴边,忍下了濒出眼眶的泪水,她缓缓蹲下了身体,一把将眼前的儿子搂到了怀里,压抑了声音的呼喊着。
“晔哥儿,娘要怎么办?娘要拿你怎么办啊?”
眼见着对于自己的呼喊根本就无动于衷,只依旧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儿子,淑妃只觉得心如刀割,对着怀里完全一副懵懂不知事的儿子压低了声音一遍一遍的哭诉。
一想到自己精心保护的儿子,被天下人知晓不过是一个痴儿傻子罢了,一生背负着无用的骂名,淑妃便难过的几欲死去。
可是她又知道她不能死,她若是死了,她的儿子还不知道要被人如何的糟践。为母则强,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只能够撑下去。
“来人!”
心里打定了主意,淑妃擦去了脸上滑划下来的泪水,又一次将儿子搂在了怀里松开以后,她对着殿外大声喊了一声。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殿外的守着的嬷嬷听到了淑妃的声音,很快便进来了,眼见着淑妃此刻正站在了殿中央,她的手里牵了大皇子,脸上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严肃,心里不由暗暗惊诧,面上却是半分不露。
“本宫要带大皇子去请皇上,速去准备。”
淑妃的声音里听不出之前的悲伤,面上的表情看起来也是镇定极了,她平日里便极少涂脂抹粉,一惯的素颜,这会儿更是不会讲究刻意的妆扮。是以,眼见着进来的嬷嬷又匆匆的退了下去,她并没有再让人进来给她梳妆。
“晔哥儿,娘带你去见你父皇。”
淑妃低下了头,又看了一眼大皇子郑晔,虽然明知道他不会有半点的反应,却是依旧对着他说话。
“晔哥儿,见到了你父皇,要记得行礼啊,要问好。娘教过你许多遍的礼数还记得吗?”
淑妃蹲下了身体,伸手替大皇子郑晔整理了衣裳,一面坚持着将自己教了许多遍的礼仪又重新展示了一遍。只是,看着自己如同对着一个木头人说了一通长篇大论却得不到半点反应,淑妃再一次大受打击,心中又是一阵钝痛。
四年来,她精心照顾着自己的儿子,一次又一次的不放弃的坚持着自己一定能够打开他的心扉,一定会让他开口说话。
可是,已经过去四年了,她真的是累了。
不是想要放弃,而是不想再次此事隐瞒着庆顺帝了。就算是会被人笑话,她也无所谓了。
趁着皇儿还小,若是能够广招天下名医,能有一线希望治好皇儿的病症,她便是拼着失去皇帝的宠爱与信任也愿意。
*
御书房里
庆顺帝与赵贤宇说完了正事后便说起了一些家长闲话。
庆顺帝看着赵贤宇一脸喜气的样子,想了想提点了赵贤宇一句如今已经成家了,如今年纪不小了,也要在子嗣方面用点心思,以免得年纪到了他如今这般膝下只得一位皇子,终究是子嗣单薄了些。
“说到孩子,臣道是想起了一个人来。”
赵贤宇听着庆顺帝的话,见他以自己作比喻,甚至言语之间还替他爹镇南王着急,赶忙转移了话题,“若臣所记不差,齐王世子如今已有五岁了吧。”
“嗯!”
庆顺帝听到赵贤宇说起了齐王世子,脸色不由沉了沉,他轻哼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头却是不由想起了鹰卫报来的消息。
齐王世子虽然小小年纪,却是聪慧多智,极得齐王喜爱。也正是因为如此,齐王才会不在意他年纪尚小,去年便已经上奏为他请封世子。
由齐王世子,庆顺帝又想到了自己膝下唯一的皇子,心里头又是沉重了几分。虽然淑妃这些年瞒得极好,可他堂堂皇帝,整个皇宫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又如何能够不知大皇子郑晔的情况。
淑妃有心要隐瞒,他也是出于私心与需要在暗中帮了她一把,将大皇子真正的情形对外隐瞒得死死的。可如今,大皇子的情况却是始终不曾好转,他的心里也是一片焦急。
想当初,因为膝下没有皇子,面对着群臣眼中不时闪过的怀疑目光,庆顺帝的心里真的是压力极大。而如今,虽然他膝下只得大皇子一个,却因为淑妃的出身足够,大皇子给了文武百官以希望,他身上的那些压力也因此轻了许多。
可如今,大皇子始终不见好转,之前的那些压力又回来了,甚至于现如今他将要面对的压力比之过去还要更大。
没有皇子,或许可以说一声子嗣的缘份未到。
可有了皇子,却偏偏又是一个有问题的,只怕是天下人都要怀疑他这个皇帝是不是有什么暗疾了。庆顺帝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个在意女色的君王,却也是真的着急了,满心希望这一次选进后宫的秀女之中能够多出几个如淑妃一般有好运气的,最好是能够比淑妃的运气更好,诞下的皇子能够健健康康。
“淑妃娘娘到,大皇子到。”
这厢,庆顺帝刚刚想到了大皇子郑晔。
那边,殿外便传来了小太监尖锐的声音,让他心头一跳,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皇上,时辰已经不早了,臣就先行告退了。”
赵贤宇听到了外边的通传声,也是吓了一大跳。明明庆顺帝还在与他说话,依着淑妃的品性若是知晓,怎么也应该是先避让回去,怎么还会让小太监通报呢。
况且,这会儿听着小太监的通报,淑妃还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她还带了大皇子来。既是带了大皇子一道过来,那必定是为了家事了。心里如此想着,赵贤宇自觉自己不宜再留下来,赶忙同庆顺帝告辞。
*
“臣妾有罪!”
这厢,庆顺帝刚刚点头应允了赵贤宇的要求,让他退下。
那边,淑妃已经手牵着大皇子郑晔迎面走了进来,刚好与赵贤宇面对面的碰上了。
眼见着淑妃牵着大皇子走了进来,赵贤宇一时不便离去,只得让到了一旁,准备同淑妃和大皇子打过招呼以后再离开。
可是,淑妃一进来便跪到了地上,也不管此时赵贤宇还没有退下,也不曾向庆顺帝行礼,只紧紧拉着大皇子的手,直通通的一句有罪,而后便跪在了地上不起身。
淑妃虽在来之前就已经几次提点了大皇子,可是她的心里早已经有数,对于大皇子能够如她所愿的向庆顺帝行礼请安根本不抱希望。
此时,她跪在了地上,挺直了身体,却将头垂了下来,手心里泛起了湿漉的汗珠有些湿滑,却是始终紧紧牵着大皇子的手不放。
而靠在她身边的大皇子郑晔却是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茫然地望着龙案之后端坐着的庆顺帝,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脸上除了平静以外再找不到任何的表情,整个人显得十分无辜。
“怎么回事?”
望着跪在地上的淑妃,又看着陪在淑妃身边明显比上一次看到又长高了不少的大皇子,庆顺帝的心里各种滋味涌了上来。
后宫之中,人人皆知庆顺帝极为宠爱大皇子,连带着也是格外的偏宠大皇子的生母淑妃。
可是,那些人知晓的不过是眼皮子底下的那一点浅薄。人人都羡慕着淑妃可以亲自照料大皇子的起居饮食,甚至是害怕有人分离了她们母子的情分,连照顾大皇子满月的奶娘都不愿意留下。然而,真正的原因,庆顺帝之所以纵容着淑妃如此的行事,不过是因为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大皇子郑晔的特殊情况。
这些年来,人人都以为他极宠爱大皇子,甚至前朝后宫都有传言他会立大皇子为太子。可对于这些传话,庆顺帝却是有苦说不出。
“臣见过淑妃娘娘,见过大皇子。”
赵贤宇没有能够退下,虽然心中惊诧淑妃莫名的请罪,却还是依着礼数对着跪在地上的淑妃和站着的大皇子行了礼。
说起来,今日也是赵贤宇第一次见到大皇子郑晔。之前他一出京城便是整整二年。二年不曾回京自然是无缘得见大皇子一面,更不知晓大皇子真实的情况。
此时,眼见着大皇子站在淑妃的身旁,既不向庆顺帝行礼,也不开口说话,赵贤宇的心里不由生起了几分疑惑。
“皇上,臣妾自知罪该万死。可臣妾死不足惜,只可怜大皇子天生失魂,若无臣妾照料,只怕是……”
赵贤宇虽然是一眼看出了大皇子的不妥当,可他却并没有打算去了解这其中的隐情。他正要再同庆顺帝说一句要走,谁料,淑妃却是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而后含泪如是说道。
天生失魂……
没有能够走掉,并且又乍然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赵贤宇饶是面上装出平静淡定的样子,心里却是早已经翻转起来。
御书房里的气氛因为淑妃后边的几句话一下子凝结起来。
庆顺帝端坐在龙椅上,目光在大皇子和淑妃的身上流连着,却是始终沉着脸一言不发。
而赵贤宇的一双眼睛则是低了下来,紧紧盯着脚下的方寸,不敢望向任何人。他是鹰卫中的人,道不会害怕因为知晓了惊天的秘密而被庆顺帝灭口。只是,既然是秘密,自然还是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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