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贤宇如愿以偿之际,心里始终忐忑不安的江明杰,到底也没有能够挨到下衙的时辰,寻了一个身体不适的借口提早回了威远候府。
他一踏入府门,便急切地去寻了江三夫人,待江三夫人将自己与愉嫔所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说出之后,他终于是平静下来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明杰啊,你让我办的事情,我也办到了,之前你所说的话还当真吗?”眼见着江明杰脸上的神情松弛下来,江三夫人抓紧时机追问道:“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不会反悔吧。”
如今她正为月例银子的事情发愁,江明杰曾说过会帮她的,而现在她也做到了他所要求的事情,为了能够拿到手的切实利益,便是厚了脸皮她也无所谓了。
江明杰抬眼打量了江三夫人一眼,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我说过的话,自然会算数。”说罢,江明杰从袖袋中取出了一叠早已经准备好的银票,一百两一张的面额,不多不少的十张递送到了江三夫人的面前。
“呵,真是多谢了。”
江三夫人有些被眼前的银票晃花了眼,也顾不得什么从侄儿的手里拿银子的羞耻之心,脸上浮出几分笑容,激动的几乎是伸手去抢江明杰手里的银票了。
“等一下!”就在江三夫人伸手来抢之际,江明杰缩了缩手,将江三夫人眼前的银票又收了回去。
“江明杰,你什么意思?”眼见着江明杰收回了手,江三夫人的脸上浮出了被人戏弄的尴尬,一阵青一阵红,立时拉下了脸,冲着江明杰恶声恶气道:“江明杰,你不会是想要过河拆桥吧。”
听到江三夫人的话,江明杰也不反驳,只沉着脸,又扬起了手里握着的银票,冷冷地对着江三夫人说道:“这一次的月例银子,我可以替你出了。可是,下次呢?婶娘可是堂堂的候夫人,总不会不知道朝廷明文禁止放印子钱吧!”
明知而故犯,可是要罪加一等的。虽然江明杰打心底里不满意江三夫人的小家子气,可她到底是江家人,若是出了事江家也是难辞其咎。更何况,叔爷是堂堂的候爷,他自己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若是因为内宅的变故而影响了他们在朝堂上的前程,实在是得不偿失。
江明杰相信这样的道理江三夫人不可能不懂。所以,他只是略略的提了一句,并没有说出更为严厉的警告。
然而,江三夫人却根本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
“哼,你懂什么!”
江明杰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眼见着他手里握了银票来教训自己,江三夫人哪里能够服气,她气哼哼地说道:“这些年,整个候府都是靠着我在支撑着。我一个妇道人家,除了放印子钱还能干什么?当真指着候府里几个铺子庄子的出息,只怕你能不能长到这么大都还难说着呢。”
一想到当初因为三房得了爵位,自己掌了候府的中馈,接手的却是一堆料摊子,甚至是还要将自己的嫁妆变卖了来维持候府的日子,江三夫人的心里便一阵不甘。
再度伸手,江三夫人愤愤不平的夺下了江明杰手里的银票,不满地骂道:“别以为你如今翅膀硬了就能够教训我。若是你们二房当真是不指着候府过日子,便自己去同老太君提出分家。”
江三夫人早些年便想到过分家一事,奈何江老太君直言只要她还活着一日,候府便绝不允许分家。
为了不惹江老太君反感,她这些年哪怕是对大房和二房有再多的不满,也都是咬着牙咽到了肚子里。虽偶尔在江老太君君面前似真似假的抱怨着大房和二房对于候府的不作为无贡献,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在江老太君的面前说出半个分家的字眼来。
而如今看着江明杰一脸严肃的模样,好似生怕自己连累了候府,连累了他的前程的样子,江三夫人计上心头,借着发火的机会对着他说出了分家一事,并且仗着她自己要长一辈的身份,让江明杰自己去找江老太君去说。
秀才遇到兵,江明杰对上了江三夫人当真是有理也说不清。由着江三夫人从他的手里夺下了银票,再听到她说着分家的事情,江明杰皱紧的眉头再没有松开过。
分家之事,他并不是没有对着江老太君说过。
当初因为唐非鱼的事情,他与江老太君之间闹得不可开交,也曾赌气的说过要分府另过。可是,江老太君再听到了他说出这样的话之后,大怒之下请出了家法,而那家法却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反而是江老太君命下人狠狠地往着她自己的身上抽。
江老太君直言都是因为她之过,才养出了不贤不孝子孙,她对不起江家历代祖先。
那等情况之下,分府另过的事情他如何还能够再提。纵然为了唐非鱼,他与江老太君之间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然而,他无论如何都担不起一个逼死祖母的罪名。
“婶娘,你且好自为之吧!”
江明杰眼见江三夫人已然将银票过手数了一遍,心中泛苦,面上依旧是没有一丝表情,深沉的眼睛在江三夫人的脸上盯了片刻,终究是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甩了袖子抬脚就要离开。
“等等!”
江三夫人将银票收好,眼见着江明杰要走,赶忙开口留人,分家之事不过是她随口说说的,成与不成她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可今日之事她心里实在是觉得疑惑,“明杰啊,婶娘这心里头实在是有些疑问,这不说出来啊,我这心里实在是苦闷的紧。”
“你不是一直坚持着想要娶那唐非鱼为妻吗?怎么今日却是要让我劝说愉嫔将唐非鱼收入宫中呢?”
江三夫人并不是一个没有见识的妇人,可是她从宫里出来以后,想了许久都想不出来江明杰为什么会愿意让唐非鱼入宫,甚至是还让她去劝说愉嫔收了唐非鱼为自己所用。
“婶娘,银票你已经收下了。”江明杰本已经作势要走,听到了江三夫人的问题,回过头来,不悦地说道:“你我之间已经两清了。”话说完以后,江明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江三夫人眼见着江明杰径直走了出去,一时愣在了原地。待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江明杰早已经不见踪影。“糟了!”江三夫人由着江明杰的话里已然生出了另外一个念头。
之所以让自己去说动愉嫔让唐非鱼入宫,就是因为江明杰已经打算放弃唐非鱼了。
江明杰可以违抗江老太君的意愿,却是绝对不可能违抗圣命。一旦唐非鱼确定要入宫了,那么江明杰便是对她有再深的情感,也必须要利落的斩断了。
一想到江明杰这一回是要彻底的斩断自己对于唐非鱼的情丝,并且还借助了自己的手,江三夫人便是一阵肉痛。
再想到江明杰一旦摆脱了男女之情的纠缠之后,便可能全心的投入到了候府的争斗之中,江三夫人只觉得自己似那善良的农夫解救了恶毒的蛇,眼见着就要被反咬一口,心中极是不甘。
*
江明杰渐渐远离了江三夫人,心里头的那些压抑与担忧也暂时的放到了一边。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江三夫人心中的恶意猜测,随着步出了候府的大门,迎头望着宽阔的的道路上没有闲杂人等,心间的压抑渐渐释放。
江明杰快速的坐上了之前便吩咐着等着他的马车,对着车夫轻快的说了一句,而后悠然的坐到了马车里。
想到了一会儿,就能够见到唐非鱼了。
想到了这些年来,今时今日,他终于可以再一次大大方方的站到唐非鱼的面前,他的心里便是一阵激动。
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江明杰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经过了这一次秀女的事情之后,江明杰终于明白,自己还是没有办法放下,没有办法放下心中的痴念。
他深爱着唐非鱼,并且再不愿意轻易的放手,哪怕赵贤宇回来了,他也绝不会轻易的放手。
解决了秀女的危机之后,他希望能够大大方方的走到唐非鱼的面前,再一次面对着她诉说着自己满腔的深情。甚至于,为了心中的情意,他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他愿意站到赵世子的面前,对他说出绝不退让的誓言。
“怎么回事?”
紧紧地闭着眼睛,江明杰在心里浮想联翩。这时候,马车突然的停顿打断了他的浮想,一面揉了揉额头,一面掀开了车帘询问着外面的情况。
“二少爷,前边的路被封了,过不去。”车夫一只手握了鞭子指着前方被封住的路,一面回头回了江明杰的问话。
“好好的怎么会封路?”
前方还有其他人家的马车正准备调头,江明杰探出了头望了望,也没能够看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这时候,车夫却是询问道:“二少爷,咱们是不是也要调头换另外一条路呢?”目的地就在前边不远了,可车夫却是知道车子里是金贵的二少爷,他自是不敢多嘴的说一句让江明杰下车走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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