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间门, 衡玉环视四周,认真打量着船舱内的环境。
这个房间应该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房间内的空间并不狭窄逼厌, 反而够放置一张柔软的床榻兼书桌,中间还留有足够她随意通行的通道。
书桌上摆着一盆生长得极好的君子兰。
衡玉走过去,轻轻撩拨着君子兰的叶片, 猜测这应该是了悟为她准备的。
她解下别在腰间的长剑, 搁置到桌面上,随意坐到床上, 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悟交给她的测魔阵拓印玉简, 将神识探进里面。
一道庞大而繁琐的阵法被完整铭刻在玉简里, 与那天她在冰莲湖上看到的毫无出入。
衡玉凝神, 开始认真研究阵法的核心。
半晌, 她把神识退了回来, 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这是因为阵法过于庞大,她越是深入钻研,耗损的神识和心力就越多。
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衡玉喝完茶水后, 发现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缓解了不少。
她重新盘腿坐下, 开始炼化自己体内的灵力。
接下来几天时间里, 衡玉基本没走出过船舱。
她每日钻研阵法, 当感觉到神识消耗过大, 就转而炼化灵力。两者之间不断切换, 过得十分充实。
-
这样的日子足足过了五日。
这天,结束修炼后,衡玉伸了个懒腰, 从床榻上站起来。
“总不好一直待在船舱里, 也该出门瞧瞧了。”
握起放在桌上的长剑,衡玉推开房门,直接走了出去。
经过了悟的房门时,衡玉脚步微微顿住。沉吟片刻,她还是没有上前敲门打扰。
留给了悟的时间并不多,还是让他安心待在房间里钻研佛法吧。
绕过环绕设置的长廊,衡玉很快来到飞船甲板上。
此时,宽敞的飞船甲板上十分热闹。
隔着一两米的距离就盘膝坐着一个佛修弟子,他们每个人都在认真修炼或是互相探讨佛法。
而带领的圆新大师正盘膝坐在甲板中央,闭眼修炼着,似乎对外界的一切动静都不关注。
飞船全速而行,飞得极快,即使是以衡玉的眼力,也没办法看清飞船下方的景色,只能看到一片片残影。
整条飞船被巨大的灵力屏障笼罩着,只有很轻柔的风能够穿过灵力屏障吹进来。
衡玉出来得随意,一头长发并没有用木簪挽起来。
轻柔的风从侧面飞过来,将她一些碎发吹得胡乱飞起,有些调皮的长发直接打到她的额上、眉间。
视线受阻,衡玉抬起手,正要别好这些翻飞的碎发。
斜里突然伸来一只修长的手。
那只手的手腕上还缠绕着一串檀木制作而成的佛珠。
只是看了眼那串佛珠,衡玉就猜到来人的身份。
她下意识往旁边退开一步,避过那人的手。
那只手空荡荡在空中,无力一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默默收回自己的手,了缘摩挲着自己的指尖,苦笑了下:“他又不在,你不必与我避嫌到了这般地步。”
衡玉强调:“我们两个本来就没什么嫌可避。”
听听了缘这说话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亏欠了他一般。
但问题在于——
她和了缘才刚认识小半个月,其实压根不熟。
了缘这才朝衡玉眨了眨左眼,眼里泛滥着撩拨人心却不见丝毫下流的笑意:“有道理,但我们认识第一天时,你就敢用木簪将我的僧袍衣领滑开,看光了我半边身子,现在我只是想帮你挽个头发都不行,这难道不是因为了悟师兄吗?”
这话了缘没有收着声音。
在他们两人周围还盘膝坐着不少佛修,一听这如此劲爆的话语,不少练气期的小佛修们纷纷睁开眼睛,彼此挤眉弄眼。就连一些筑基期、结丹期弟子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悄悄摸摸竖起了耳朵。
衡玉也朝他眨了眨左眼:“那只能说明了缘师兄的美色不够惑人。”
不少佛修的眼神纷纷朝了缘杀了过去,打量起了缘的容貌来。
——眉眼俊秀雅致,自带一股风流写意。安安静静抬眼,眉眼里就写满了缱绻温柔。
虽然他们是佛修,恪守清规戒律,但不代表他们没有审美的好吗。
了缘师兄这样还不够惑人吗?!
察觉到那些同门的视线,了缘暗暗咬牙: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迟早有他们好看的。
很快,了缘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轻笑道:“并非我的美色不够惑人,只是洛主过分偏爱了悟师兄了。合欢宗的门规里,难道曾经明确过弟子不能脚踏两条船?洛主这般当世神女,没有想过坐享齐人之福?”
他把脸凑到她面前,似乎是想让她再仔细瞧瞧他的容貌。
“如果合欢宗少主同时攻略了两位佛子,这种消息传出去,定然会让洛主名震沧澜大陆,而且整个合欢宗都不会忘却洛主的彪炳事迹,你觉得如何?”
周围不停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就连那端坐在甲板正中央、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会过弟子间动静的圆新,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衡玉目光落在了缘身上。
她很擅长揣摩人心,但说实话,直到现在,她都有些没摸透了缘的想法。
一个人做事,除非是那种随心所欲到了极致之人,否则总要出于某种目的。
那了缘的目的是什么?
沉吟片刻,衡玉垂下眼低低地笑了下。
她正要开口说话,身后突然有道清冷而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坐享齐人之福,还是你欲以她炼心,使你佛心更进一步圆满?”
自己那些隐秘的心思被当众戳穿,了缘脸上的笑意收敛些许。
他扬了扬眉梢,转身看向身后的了悟,语气带着些桀骜不逊的意味。
接下来的话,他选择直接传音给了悟,神色讥讽:“师兄是在说你自己吗?真正在用洛主炼心、以期佛道有成的人,分明是师兄你啊。”
了悟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很快,他自嘲一笑,没有再看了缘,目光直接透过了缘落到衡玉身上。
衡玉上前,快步越过了缘,走到了悟身边:“你怎么出来了?”
“贫僧刚刚去厨房转了圈,发现他们在做红糖包子。正好有一炉新鲜出炉,贫僧就装了两个想拿给你。在你的房间没寻到你的人,就猜到你是出来甲板上吹风了。”
“包子呢?”
“放在贫僧的房里。”
“我已经吹够风了,我们回去吃东西吧。”
目送着衡玉和了悟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缘眉梢微挑,唇畔似笑非笑。
“了缘。”一直盘膝坐着的圆新不知何时走到了缘身边,他出声道,“虽然你修习的是欢喜佛,但刚刚那番话还是越界了。”
了缘双手合十行礼:“长老说得是。”
-
领着衡玉走进他的房间,了悟才发现一件事:他的房间不比她的大,两个人共处一室就显得有些挤了。
衡玉倒是没觉得挤,她不见外地坐到椅子上。
瞧见了悟的桌子上也摆着盆君子兰,衡玉笑了笑:看来她房间里那盆君子兰的确是了悟准备的。
桌面上摆放着两只装在碟子里的红糖包子,因为包子馅是红糖,在蒸煮的过程中红糖融化成水,全部渗入到包子中,以至于本该白净的包子掺杂了不少暗黄色。
此时,包子还散发着淡淡热气,显然是刚从炉子里取出来不久的。
衡玉伸手拿起一个包子,放到唇边咬了一口。
包子被蒸得很软,吃进嘴里还带着微微滚烫,很快,红糖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甜而不腻。
了悟坐在她对面,安安静静望着她。
等她吃完一整个包子,了悟才出声道:“了缘那番话,你不要介怀。”
衡玉摇头:“没什么好介怀的,他在玩乐,我也在玩乐,反正不吃亏。”
望着她,了悟突然说:“贫僧总觉得,洛主在和了缘相处时,性子与平日颇为不同。”
在了缘面前,她会比平日更活跃,也更锐利些。
这样的她,像极了那放肆盛放的合欢花,美得不可方物。了悟觉得,即使被她回怼了缘也乐此不疲地凑上前,大抵是有这般原因。
但这样的她,几乎没怎么出现在他的面前。
衡玉眨了眨眼,一时之间没把他这话往深里想。
但很快,她感觉到自己放在腰间的身份玉牌微微发烫,似乎是倾慕值在出现波动。这股热意从腰间蔓延开来,让衡玉逐渐察觉到他话中更深层的意思。
下一刻,衡玉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微微俯下身子凑到他眼前:“那你说,如果我和慕欢站在你面前,你待我与她的态度会一视同仁吗?”
说到后面,衡玉杏眸瞪圆,似乎在威胁他敢说‘会’肯定要叫他好看。
这样的无赖气质,又是他极少见到的。
了悟眼里划过细碎的笑意:“不会。”
洛主与这世间女子,在他眼中……从来都是不同的。
这种特别其实无关情爱,只从那日,他被佛祖指引南下遇到她,两人就多了最为特别的羁绊。
世间万事万物于他眼中本不该有任何不同,但所渡的情劫,让她成为自己的应劫之人。
这种羁绊,就像是佛祖对他的考验。
也像是,佛祖对他的馈赠。
“那贫僧懂了。”了悟出声道。
衡玉重新坐下,拿起另一个包子吃起来。
吃完包子,她随意拍拍手站起身,朝了悟说一句‘走啦’,转身离开他的房间。
在合上了悟的厢房门时,衡玉将腰间别着的那枚玉牌取出来,往里面注入灵力。
倾慕值——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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