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包姥姥带着付昔时去了南面,带着三胞胎,付昔时又拿了点豆腐和面饼。
先去了陶桂芳那里,把三胞胎留下,让孙氏看着,付昔时带着陶桂芳一起去见杨氏。她想让陶桂芳见见杨氏,比你苦的女人很多,别自顾自怜,生为陶家女已经比很多女子幸福多了。
杨氏知道她们会来,收拾整齐,两个女儿也穿戴一新,都是昨天韩柄去店铺现买的成衣。
见了包姥姥,杨氏抱着儿子行礼,哽咽道:“阿婆。”
包姥姥拉起她,道:“快起来,你受苦了,我都听大柄说了。”
付昔时道:“杨姐姐,来这就好,以后就留这过日子。”
何娟何秀一起上前行礼,何娟哭出声来,付昔时搂着她说:“别哭,你娘对你多好,离开那个家是你的幸运,以后要好好孝敬你娘。”
包姥姥道:“你嫂子说的对,以后也别姓何了,姓韩,那种卖闺女的爹不如不认,何家是我外孙女婿家,但我也不向着何家。闺女,往好了想,你跟着你娘又不是不知道你娘的娘家怎么对她的?所以别惦记那些畜生,以后跟着你娘过。”
何娟点点头,她十二了,知道好与歹,只是看见熟悉的人,想哭。
包姥姥又问杨氏:“怎么回事?我们走前你不是带着她们在豆渣大姐那?她让你回家的?”
杨氏摇摇头道:“嫂子对我很好,看我要乃娃,隔三差五让我自个吃肉,是娟子祖母没了,我们回去守孝,家里没吃的,娟子他爹领了人牙子过来,说把娟子和秀儿卖了。正好韩大哥过来,买了我们,问我跟不跟他走,不跟他走又能去哪?阿婆,我没做过亏心事,为何老天对我这样?娘家卖了我,婆家也卖我,不是有这些孩子,我不想活,太难了,我活的太难了……”
杨氏抱着儿子嘶声痛哭,怀里的儿子吓住,大声啼哭。
何秀抿着嘴,眼泪直流,何娟又呜呜的哭。付昔时忍不住眼泪流出。
是呀,对于杨氏,简单平安的活着怎么就那么难?
陶桂芳看着这一家子,因为守孝穿得素净,两个看着不到十二的女娃,眼里是恐惧和无助,就是哭,也是惶然的不时看着她们娘。
想想自己十二岁,在娘家,亲爹亲娘对她只有宠爱,陶家那会条件好了,娘给她买银簪子买头花,祖母给她做新衣服,说大孙女可得打扮好了。
她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过,看亲娘伯娘和婶子在婆家过得自在,她以为将来她在婆家也会如此。
可面前这个痛哭的女子,怎么熬下来的?
“你以前认识大柄?”包姥姥问道。
杨氏收住哭,擦了擦眼泪,摇头道:“不认识,见过一回,有回我上街,见他受伤躺地上,我去医馆买了药和纱布放他身边走了。我很少出门,就见了他那么一回,他脸上有疤,所以记得,我以为他是逃难的,心想天下可怜的人多,能帮一点是一点。阿婆,我不是水性杨花,娟子爹给人说我让以前相好的来揍他,我没有。”
说着说着又哭了。
包姥姥温言道:“阿婆信你,那混账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你别记着。”
付昔时道:“理他哪,就算你没出来,遇到这种男人,当他面水性杨花也是应该,好好给他戴几顶绿帽子,这叫你不仁我不义。”
陶桂芳吃惊,这个表弟媳妇太胆大了,当着夫家人竟然说这话。
没想到姨祖母跟着说道:“对!那些混账别把他们当人看,更别在乎他们说什么,你带着几个孩子出来,得为她们打算。女人再强,没个男人,活着太难,你也知道我,不就是没男人没儿子让别人欺负,我还有娘家人。你虽然有儿子,可等儿子护着娘,那得十几年,所以你还得找个人嫁了。”
付昔时道:“干脆嫁韩大叔,韩大叔人好,混过江湖的人,外人会怕,韩大叔和我三表舅关系好,以后不会饿着你们,嫁男人就得嫁顶天立地的男人,一辈子跟着才服气。”
陶桂芳心想表弟媳啥都敢说,见姨祖母一点也不奇怪,估计听多了类似的胡言怪语。
包姥姥见她不说话,问道:“你是嫌大柄比你大太多?”
杨氏摇摇头,包姥姥继续问:“嫌他脸上有疤长得不好?”
杨氏还是摇头,说:“我这残花败柳,那有资格挑剔别人。”
付昔时一拍手道:“我知道了,你怕嫁了韩大叔,坐实了混账说的你们以前是相好的话,你觉得你说不清了。让我说那有啥,清者自清,自己心里坦然,只要你子女信任你就行。还有,既然他说是相好,那就相好给他看,气死他们活该。”
杨氏道:“将来给长午怎么说?”
包姥姥怔了下,杨氏是想以后给孩子怎么交代。
长午是杨氏和何泽焕的儿子,如今才三个月。
付昔时道:“怎么说?他多大,还想他以后怎么说,谁养大他?养恩比生恩大,谁都明白的道理。还有杨姐姐是他亲爹卖给韩大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爹卖了你,你就是韩大叔的人,那就跟着韩大叔,不然你们娘几个怎么活?靠娟子姐俩养活你和儿子,还是老你背着孩子养活你们四个?你想的那些让我来说都是没用的,不当吃不当喝。杨姐姐,在意那些才傻,好好活着,谁对你好你对谁好,到哪里去找像韩大叔这么好的人?我欣赏韩大叔,他要是和我差不多大,豆渣对我不好,我就嫁给韩大叔,我就欣赏这样的男人,有着宽广的胸怀,柔善的心灵,嫁给这样男人踏实,他会给你撑起一片天。”
包姥姥接着说道:“你要是愿意,我当这个媒人,以后谁说啥你俩耳刮子打上去,不吃他的不喝他的,凭什么说别人?”
杨氏看了看何娟,何娟说道:“娘,就嫁给韩大叔,我和秀儿妹妹说了,韩大叔对娘和弟弟好,娘跟着韩大叔,以后我和妹妹也能放心。”
包姥姥道:“我给大柄说,给你们办桌酒席,虽然现在情况不好,但也得热热闹闹的喝喜酒。”
杨氏抬眼说道:“娟子祖母没了,她对我不错……”
包姥姥一摆手道:“那就守孝三个月,明年二月成亲,你啥也别想,以后跟着大柄过日子,大柄家里就他一个,不会再有乱七八糟的事,大柄年纪虽然大,年纪大人稳当,以后踏实过日子,娟子秀儿过不了几年出嫁,不能来回折腾,不为自个考虑也得为她俩考虑。”
何娟和何秀走过去,一边站一个,杨氏含泪望着她们,才缓缓点点头。
屋外的韩柄呼出一口气,脸上出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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